什么?他当真愿意给自己治疗哑疾了?
霍晚绛还没来得及高兴,秦老怪就倚在门边,惝恍看着院子里嬉戏打闹的孩子们,正色问她:“你可知,我为何要将温峤逐出师门?”
她愣神,仔细思索一番,才比道:【他从未跟我说过,不过这段时间,我也猜出了几分。他后面的行为,与您的救世理念完全不符,故而你们师徒离心吧。】
秦老怪精通手语,见状,不忘笑夸她:“你真不愧是霍云和刘伶的女儿,心细如发。”
他抬头望天:“温峤是我所有弟子里,最有天赋的那个,也是我最得意的那个。入门时,他曾信誓旦旦地发誓,此生必跟着我践行黄老之学、悬壶济世,绝不会入官场半步。可惜后来,他却因一人回到了长安,甚至不惜进太医院那种地方,去皇帝老儿跟前近身伺候,哼。”
“说实话,我让弟子们发的誓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我只要求他们,出师过后不入官场,我就还认他们,至于开医馆收钱治病,我更管不了。经营这么大一家善堂不需要钱?这些钱从哪儿来?自然都是我分散各地的徒弟们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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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温峤送来的钱,我一文都没有动过,原封不动送回了长安。”
霍晚绛听得心砰砰直跳,温峤所说那个人,难道是她?
若是秦老怪知道此事,怪不得他一开始态度如此冷淡……
真是她的话,那她的罪责也太大了,竟将一对师徒离间至此。
秦老怪瞄了她几眼,随后摇头:“不,傻孩子,不止是你,你只不过是他找的说辞。温峤一直有个心结,那就是他自己。他生母早逝,不受重视,希望自己能出人头地,超越他父亲的名声,所以在秦岭时才拼了命地苦读医书。”
“他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家世,想要出人头地,只能用尽一切方法往上爬。事皇家,是最快的捷径。”
“你才学精湛,必是知晓先秦诸子百家之盛况。我年轻时恃才傲物,自诩集诸子百家之大成和所长,唯独最厌恶法学儒学,故而朝廷多番征召我都不放在眼里。可到晋武一代,便开始罢黜百家,以儒学独大。表面上大晋以儒治世,可撕开这层皮,内里依旧是法家的骨。”
“我厌恶这个王朝,厌恶这群高台之上的帝王官宦,所以才选择隐于世,只坚持自己的本心。偏偏你与凌央和他们都不一样,你们的事我有所耳闻,直到在岭南亲眼见到你们,我才确信,你们已经洗心换骨,不复从前了。”
“这就是我为何要出手相助,也是我唯一的破例。年轻人,不要叫老头子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