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营里随行的军医手忙脚乱为裴远廷诊脉配药,云恬静默立在一旁,就这么凝视着他。
那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适应,指责,到如今,只有平静。
他迟迟不愿开口回答她的问题,那她便站在这里等着。
在她看来,裴远廷既然不会泅水,那么在她失足落河的时候,他没有选择随她入水找死,而是高声呼救,等待救援,那都是正确的做法,并无不妥。
可他为何偏要撒谎?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定有蹊跷!
见她如冰雕一般面无表情立在雪中,如刀的北风刮在她脸上,就像刮在他心里,更像是在他们之间,切割出一条分界线。
在这场无声的拉锯战里,裴远廷终是妥协。
他心疼了。
“甜甜。”他唤了一声,云恬黑寂的眼底波动了一瞬,又沉敛下来。
他微微抬手,身边的人都纷纷退开,将这一处的空间留给他们。
“说吧。”云恬上前,“为什么撒谎?”
沉默片刻,裴远廷才道,“大概是……因为害怕吧。”
他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她,只盯着地上莹白的雪,仿佛那样洁白的颜色,亦能洗刷他晦暗污秽的心。
云恬只觉难以置信,“你明明知道,以咱们的交情,只要你说一句你不会泅水,我绝不会怪你……”
“你不怪我,可我会怪我自己。”裴远廷打断她。
他抬指在雪中划出一条深浅不一的横线,嘴角自嘲轻勾,“你说以我们的交情……可你知道吗,在我看来,当时我们的关系,就是缺这么一点点。”
那是一个契机。
更是一个突破口。
“直觉告诉我,只要能抓住那个机会,我就能……”他慢慢抬眼,痴痴看着她,“抓住你。”
云恬忽然一笑,“那你抓住了吗?”
一滴眼泪瞬间从裴远廷眼角淌落,消散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她的反问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割破他的血管。
抓住了吗?
他耳际回荡着了悟方丈的话。
逆改凤命,反噬己身……
到头来,他不但没有抓住她,反而害了她的性命!
他因一己之私,造就了三个人的痛苦。纵使拨乱反正,她重活一世,回到原轨,可他们之间的过往依旧成了云砚之心底的一根刺。
云砚之是大庆未来的君王,他又是否能容忍这根刺的存在……
“的确是我害了你们,如今真相大白,你总算知道,我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所以,收回天牢里的那些话吧。”他看着云恬,唇角半勾,“我根本不配,就算你要恨我怨我,甚至杀了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云恬眼神有些空洞。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