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堂兄弟俩坐在一起倒是聊了很久,说起来他们之间只有儿时的些许记忆,可却像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孝谦从孝斌那里知道了很多新鲜事物,让他大开眼界。而孝斌也从孝谦那里得到了很多家乡的事情。
孝谦饮一杯茶道:“其实人还是要有个根的,我看你还是劝劝进善叔不要变卖祖屋吧。”
“唉~~”孝斌叹了口气道:“谁不想留根呢?若非必不得已,我父亲也不会变卖祖产。”
“哦?此话怎讲?”孝谦停下了手中的杯盏看着孝斌。
孝斌喝了口茶叹道:“我父亲年轻时就在省城谋生,二十多年下来也积攒了不少家业。我们在省城有自己的商号,我大哥孝文在上海经营分号,而我二哥孝武也在广州帮着父亲开设新号。最近有一批货压在广州码头出不来,不但周转出现了问题,买家那里还要赔偿延误的损失。我爹正因这个头疼,再加上祖母过世更是心烦。回来打理后事的时候又发现族中亲朋早已疏远,我父亲难免心寒。”
“你们一直在外,数十年未曾回乡,也难怪祖宗各房疏远。”孝谦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孝斌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的确如此。只是......只是以往衣锦还乡姑且不在乎乡里乡亲的态度。而此次遇困而归、心事重重,则心情又会不一样。我父亲也觉得是自己过于疏淡亲情在先,族人冷漠在后,责任在己。”孝斌给自己斟上一杯茶,道:“本来我父亲还想向族里几个进支的兄弟借点钱款应急,但看此情形也难以开口。所以才想到把祖屋变卖套现,反正这样的情况将来也不会回来了。”
“原来如此。”孝谦心道:镇民都说是钟进善常年在外不思家乡,原来是他经营有难而不得不变卖祖产。这里当然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可获悉全部后也觉得钟进善有所困难。
“孝文在上海安抚和应对着买家,孝武则在广州周转。所以就连祖母过世他们也都无法回来。”孝斌摇摇头道:“这也算是对我们在外不思故的惩罚吧。可是就连变卖祖产受到阻碍,我父亲知道我们的田土正好与进贤叔的田庄相邻,那日登门却......”孝斌看看孝谦,其实他也知道钟进贤是故意避开的。
孝谦笑了笑道:“不知道是什么货积压在港口?又需多少资金周转呢?”
“是从南洋运来的上等烟丝。最近各地军阀开始混战,战事吃紧。广州那里为了拦截军阀私自在外购置军火而扣押了多批船只。”孝斌摇摇头,“不幸啊,我们的船就在其中。回来之前孝武从广州发电报说已经在周转,还需时日。但买家那里的违约款立刻需要支付,需要......一万光洋。”
“一万?”孝谦愣了愣,这笔钱可不算小数目,省城里面一个比较体面的工作月薪也不过十五个银元而已,就算在省城也能购置一栋豪华的庭院别墅了,还够娶上三房姨太太了。“怎么会这么多?”
“是啊,要不我父亲怎么会愁眉不展呢?”孝斌摇摇头道:“我们调用了可用的一切资金,凑到了七八千光洋。还差两三千。”
孝谦皱了皱眉,心下有所盘算。要说两三千光洋,他或许可以凑得出来。父亲早就把名下的一些土地过户给他们兄弟三人,这些田产并不在田庄里,而是其它地方一些零散的田土。变卖这些田土总可以凑得两三千,只是......他看看孝斌心生怀疑:此人的话可信否?
孝斌看到孝谦突然沉思便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孝谦笑了笑道:“只是在想怎么帮你们。”
“如果你愿意帮我们那最好,希望你能劝劝令尊,买下我们的田地。”孝斌说道:“我知道进贤叔此时愿意接盘一定会遭来质疑,所以......”
“如果是我买呢?”孝谦看着孝斌问道。
孝斌一下子愣住了,“你?你......你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