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需用他的人头,换得关家军军纪的重塑…这对关家军的未来很重要,还有…死了那么多人总是需要去向三军将士们交代的。”
关麟的声音很轻,很细。
陆逊却仿佛从这细若游丝的声音中听出了什么。
他想到的是凌统如何从刑场上逃出生天。
懂了,这下陆逊全懂了。
他感慨道:“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可到云旗这儿,是鱼也要,熊掌也要啊…”
“这一仗…唉…”关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很多话点到为止。
那咽在心里的话是:
——『如今关家军少不了一出关公挥泪斩关兴的大戏!这关乎关家军的军纪,我二哥…至少他关兴的这个名字必须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如那凌统凌公绩一般!』
只是,这一番话终究还是没有脱口。
关麟又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
“我还是不像我爹,心似钢铁,我更不喜欢的是做这费心劳力的选择题——”
…
…
襄阳城,荆州第三官医署。
“这是百虫入耳的病症…”貂蝉正一边为一个病患开药,一边向一心学医的大乔讲解医理,“患此病症,需要烧雄黄熏耳内,虫自然而出…”
貂蝉讲解的同时,已经很熟练的从一个个抽屉中取出药材,“或者是用生油调铜青滴入,再或者用莴笋捣汁滴入,这些都是百虫的克星。”
一番话说罢,貂蝉已经为病患取好了药,交给他…不忘嘱咐这病患,“早晚,都要记得熏一次!待虫悉数出耳,再停止熏耳!”
随着这病患的走出,大乔也将这些方法记录在书上,方便回去后再度翻阅。
孙茹也在,她是来陪母亲大乔的,却意外的发现,她的母亲像是迷上了这医理…不能自拔,每天都要来官医署向任大夫请教!
索性,孙茹也就站在一旁听,别说,一些疑难杂症,均可以用极其简单的方法,迎刃而解…
当然,这都是拜关麟写给官医署的那一本本“后世”的医书所赐。
可以说,无论是张仲景,还是他的三个弟子,亦或者是貂蝉,乃至于这官医署中的每一个医者,他们的医术都可谓是突飞猛进。
大乔还挺喜欢这种为人医者,解人困苦的感觉。
孙茹也有一种受益匪浅的感觉。
要知道,孙茹也是自幼习武的,一手暗杀用的‘影箭’,是她的杀手锏与拿手好戏。
学一些医理,总归是…大有裨益!
“都记好了?”貂蝉贴心的问大乔。
大乔颔首,貂蝉这才招呼,“下一位,进来吧…”
只听得“嘎吱”一声,门被推开,然后是厚重的步伐,以及后背处绑的十分严密的绷带。
“关二公子?”貂蝉一惊,连忙张口。
来的正是关兴。
此前,因为关兴后背处的刀伤颇为严重,是张仲景、貂蝉、韦汛三人合力才为他缝合刀伤,止住血,按照张仲景的说法,需得修养百日方能下床。
可这才几天了,这关兴就下床了。
“关二公子可是背伤有反复?若如此,你唤我即可,师傅提及过,你当静养,万万不可下床,更不可劳心劳神!”
貂蝉还在说话…哪曾想,这话方才脱口。
“啪嗒”一声,关兴直接单膝跪地,朝向貂蝉,他的声音轻轻的吟出:“身上的伤就是再重,也一定能愈合,可心里的伤…却是那犯下的百死难辞的罪责,若这份罪责不能弥补,那…我这伤势一生也好不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直接把貂蝉说愣住了,不止是她,就连这房间的大乔与孙茹也都愣住了。
关二公子,这是要干嘛?
“…你的伤口尚未痊愈,不可如此…你先起身,坐下…”貂蝉连忙劝。
“若任大夫不答应我,我便长跪不起!”关兴语气坚决。
“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事儿吧?坐起来,慢慢说…你若是不听医嘱,那我便去喊云旗公子了!”
关兴是怕关麟的,再准确点儿说,关兴是没脸见关麟的,特别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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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当关麟的名字从貂蝉的口中吟出,一下子,关兴就老实了,乖乖的起身,按照貂蝉的吩咐坐到一旁的胡凳上。
“好了,现在有什么话,你可以告诉我了。”
貂蝉郑重其事的问。
从关兴的眼神中,她能感受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坚决与义无反顾。
好像,他已经铁了心要做某件事儿!
义无反顾——
倒是曾几何时,貂蝉也在她的夫君吕布的眼睛里看到过这种“坚决”,这种“义无反顾”,她尤记得…
那是一处叫做“凤仪亭”的地方。
“我犯下大罪,无论这伤势能否医好,可留下来,我必死无疑…”关兴语气决然,“我不畏死,可我不想就这么屈辱的死,我想为那些因为我而死的兄弟们做些什么,纵然上刀山下油锅,纵然九死一生…”
说到这儿,关兴顿了一下,语气更添一丝不苟:“我想求任姑娘帮我…把我送到北境。”
这…
关兴的话让貂蝉、让大乔、也让孙茹都惊住了。
原来是…要去北境。
这是要戴罪立功么?
关兴的罪责,貂蝉她们自然不陌生,他来这里的目的又是北境…那…便是女儿灵雎,便是女儿的那个杀手组织——“鹦鹉”了!
想到这里,貂蝉的心头咯噔一响,她郑重的问:“你…你究竟要去北境做什么?”
“杀人?”
“谁?”
“逆魏的国主——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