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张婆婆提议去她家做鱼。我本想着从邻居处借些佐料,但这里空空如也,不止是缺少佐料这般简单。于是我点点头,和伊心在大家簇拥下去往张婆婆家。
为了表示由衷谢意,我抢着来到灶前,挽起袖子,开始大干起来。有几位大娘婶婶打下手,很快我便做了红烧鲤鱼和清蒸鲤鱼两道菜。
大家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边吃边聊。其乐融融的饭间,我被张婆婆她们好一番称赞,说看着我像位小姐,却如此熟稔地将饭食做得这般美味,真是一位心灵手敏的姑娘。
我已不是什么将军府的三小姐,本来也就不是,便反问着否定了她们的猜测,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下水逮鱼?又怎会出入这烟灶之地?只简言我和伊心不过是一富贵人家伺候夫人的丫头罢了,穿着上自然要好一些。但因为犯了错冲撞了女主人,被遣散出府,我和伊心便无了收留之地,只得辗转寻了此地暂时住下。
胡编了如此身世,引得张婆婆她们一番感叹和怨愤。一方面感叹我和伊心流离失所,一方面怨愤那女主人无论如何也不该赶我们出来。说到这儿,赵大娘皱了皱眉,问道:“尘儿姑娘,你们可向吴头儿交了银铤?
什么吴头儿?我和伊心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哎呀!”赵大娘双手一拍大腿,“这片儿可不是白住的!得先给那吴头儿上交人头税,不然他可不让你们好过!”
我细问了问,得知包括我待的吉康村在内,这靠溪的几个村庄及田地去年已被皇帝赐给了打败南夷国的大功臣,而这大功臣便是洛离。因为这一赐封,村民便成了实质上的佃农,每年除了要上交大部分的粮食,期间还要受那吴头儿的压榨。本村人还好些,若是外村人来了,先交上十片银饼,不然休想在这里待下去。那吴头儿身后有贵人撑腰,受害的百姓无处也不敢诉冤,有点积蓄的便忍气吞声地给了,没有的只能离了此地。
那吴头儿有什么贵人撑腰,敢在大将军所属的地界横行霸道?!张婆婆说跟他孙子打听过,吴头儿名叫吴仕才,是洛将军府刘管家的小舅子,平日里仗势欺人,很是嚣张跋扈。几位大娘婶婶都劝我早早交了那十片银饼,免得惹祸上身。
我心里琢磨,大夫人将我安排到此处,是否已让刘管家跟他这个小舅子打过招呼。不过细想大夫人一众对我的恼意,她们断不会为我打点这些。所以为了接下来的平安,还是主动交了银子方为上策,我便问了问如何找到那吴仕才交了租金。
“张大娘,您孙子不是跟那吴仕才有些来往吗?让他帮忙给两位姑娘打点一下吧。”李婶瞅着张婆婆说道。
张婆婆听到这话,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模样:“臭小子整日里游手好闲,跟着吴仕才不学好!我让他少跟那帮坏人来往,他就是不听!”
“宏远还小,等娶了媳妇,性子就定下来了。”
“是呀!张大娘不用着急上火。”
几个人纷纷安慰张婆婆,张婆婆稍微消了消气,看向我:“等他回来,我让他先把你们这事儿办好了。”
我刚想开口感谢,张婆婆向院门处一侧头,眼睛一瞪,生气地喊道:“臭小子,一大清早出去这般时辰才回来!”
我回头看去,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进了院,脸上似乎还残留着跟别人怄气的迹象。许是没想到有陌生客人在,张宏远的眼睛在我和伊心身上转了转,站在那儿愣住了。
张婆婆上前一把将他拽过来,指着我和伊心介绍道:“这是尘儿和伊心姑娘,刚搬来这里。待会儿你哪里也别去,尘儿姑娘托你办件事儿,去给吴头儿交银饼子。”
我站起身,礼貌地冲他笑笑:“劳烦兄长待会儿跑一趟。”
他看着我呆了几秒,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便转身朝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