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皱着眉头,有些玩笑地想,现在受伤倒也左右对称了。右手蓄了蓄力,一把将左胳膊上的匕首拔下来,“咣当”一声丢在地上。
我咬紧牙关,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盯着姬希说道:“你难道不明白公主临走时说的话吗?我与公主一样,决不允许你做傻事!”
姬希无神地看着身前的那几朵琼花,潸然泪下,“可,真的是我害死了公主......”
我骇然,姬希绝不会是害死公主的凶手,可她为何这样说?我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缓缓地捏起了一朵琼花,看着她握紧了那朵琼花,直到指节处都泛了白。
她无力地说道:“碧尘小姐可知,今日也是恒亲王生母的忌辰?”
我摇头,这又与公主的死有何干系?
未及多想,只听姬希接着娓娓说道:“恒亲王的生母当年自缢而死,当时还是先朝武郡王的皇上下令不准任何人祭奠,连作为亲生儿子的恒亲王都不能。恒亲王十年来思母心切,去年偷偷在自己府中的密室里设了祭台。当时公主的病情还没那么严重,曾陪着恒亲王祭拜过。今早上公主跟我说,今年的忌辰恒亲王不在府中,她要替恒亲王尽孝心。公主拖着病躯去到了密室,可谁知......谁知密室里多了另外一个祭台,是......是国主和国母的。”
姬希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如果......如果不是我昨晚提起恒亲王生母忌辰的事,也许公主就忘了。如果我拦住公主不去密室,公主就不会发现那个祭台,就不会知道国主和国母的死。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守护好公主!”
可公主深爱着三皇子,怎么会忘记对三皇子来说如此重要的事。所以,不管姬希提与不提,不管她拦与不拦,公主都会固执地去祭拜。
公主如此爱而不得,却又这般爱而无私,至死都在记挂着三皇子的余生。只是,我的答应并不作数。对不起,公主,你的另一份嘱托,我要食言了。
姬希举起手中的那朵琼花,泪眼模糊地望着,“我们南夷国有个习俗,祭奠亲人的亡魂,便摘一朵最美的琼花或做一朵绸布琼花,用自己的献血滴落其上,那亲人的亡魂便会了解活着的人思念的心意,不至于孤零飘荡,无所羁绊。去年的忌辰,公主选了一朵最美最大的琼花供奉在祭台上,割破自己的手掌染红了它。而今时,恒亲王用我们南夷国的方式替公主祭奠国主和国母的亡魂......祭台上那两朵琼花是那么美丽,但上面醒目的血迹又是那么的刺眼。我......我好无助,不知道是该拉着公主出来,还是该抱着公主痛哭......”
意识到双亲亡故的那一刻,公主该是多么绝望悲痛的心境。我望向公主那张安详的脸,她可曾有一时的怨恨?
我又该怨谁呢?怨姬希的无心?怨三皇子的好意?还是该怨老天的安排?
公主看似安详地离开了,她是无怨无恨的吗?
不,她应该有怨恨,怨恨至死都回不到故土,至死都被囚禁在这京城里!
我决绝地抹掉泪水,咽下那些苍白的安慰之语,字字郑重地对姬希说道:“姬希,你若是觉得心有愧疚,就与我一起完成公主的心愿。”
姬希抬头看着我,不语良久。最终,她明了地点了点头。
姬希沉静地帮我包扎伤口,我将心中的计策与她说个详细,只待接下来分头行事。
片刻后,絮儿急急来报,说伊心来找我,被二皇子安排的侍卫拦在了府门外。
看来,明妃娘娘和二皇子是下了功夫要封锁消息。我与姬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无声地互道珍重。再望一眼公主那平静的脸庞,我扭头迈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