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人下半身掩在丝被里,上身只着一件白色单衣,左肩处隐隐约约渗出些血迹来,不是鲜红,是褐黑。
他的毒当真解了么?我竟如此怀疑地想。此刻千莫珏的胸口起伏不均,时快时慢,时高时低。潮红的脸上挂了一层冷汗,紧皱的眉头显出一丝难以忍受的痛苦。
我想再靠近一些,想为他擦拭冷汗,想为他抚平眉头,想轻触他或灼烫或冰凉的身体......可脑袋里回荡着廖无钰的警告:我只可远观。
望着那人,我的心揪痛起来,仿佛心脏痉挛了一般。若不是为了来寻我,他何曾被人暗算至此!这一别,怨我也罢,恨我也罢,不再记着我也罢,都无所谓了。
这三尺的距离,仿佛隔了银河。我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脸,触所不及,但我仍愿凭空描摹他冷峻的脸庞。他的眉,深浓英挺;他的鼻,桀骜笔直;他的唇,削薄霸道;只是他的眼,紧闭着,我看不到那里面的神采,看不到那双眸子里的深邃难测,更看不到那双眸子里的一往情深。
我望着那双眼,竟埋怨起老天的任性:为什么让我穿越至此,遇见了千莫珏,却又要将我们分开?
窗外又吹进来一丝微风,晃动着烛光跟着摇曳,千莫珏睫毛的阴影也一刻长一刻短。但当我发现那睫毛阴影的时长时短与烛光摇曳的频率不同时,我才警觉,那是千莫珏的眼在时开时合,他要醒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有一妙的惶然不知所措,但理智指使着我,匆忙转身,逃离此地。
“不要走......”
身后响起有些急切却虚弱无力的声音。
我顿住,却只是一瞬,不能让他看见我还在这里。狠一狠心,我头也不回地继续往门边疾步走去。
“又是梦么?”千莫珏惘然若失,“即便在梦里,你也要逃走,不肯为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