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齐承明突然醒了。
说的明白一点,他晚上粥喝多了,想出恭。少年人悄无声息的撩开帘子,叫醒了小德子——不叫不行。小德子真是有先见之明,睡在这种地方,齐承明想偷偷自己下去上厕所都做不到。
“殿下?”小德子揉着眼睛,夜色下的目光却是警醒的,“怎么了?”他的手下意识摸向了被褥里,那里摆着一根特地捡来的粗树枝,小太监对周围左顾右盼。
“别紧张,我想正常出恭而已。”齐承明哭笑不得的说,小德子可能是头一次出宫走远路,这是担忧大半夜的有人行刺,或者有野兽袭击。
先不提他绝对不会立危墙之下,自己一个人去出恭。就说周围这些兢兢业业轮班的禁卫军也不是好惹的,没见马车上刚有了异动,最近的一个兵卒就走了过来,这是观察情况的。
“我们陪殿下一起。”小德子看着那个禁卫军,安全感是拉满的。
三个人就这么在微凉的夜风里前往了营地旁边专门挖的更衣坑,远处注意到的几个禁卫军打了手势,又补了四个人过去跟着——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树上和坡下的哨子也改变了专注方向。
其实,正经皇子本来是有夜香桶的,不该去这么危险的大众露天厕所上。但这一点……齐承明是真的尽力努力过了,还是做不到啊。让他被人伺候着上厕所,根本上不出来……哪怕人留在外面,一想到别人还要特地处理他的夜香桶,齐承明的耻感就嗡的冒上来了。他在宫里捏着鼻子好不容易忍到出宫,难道还要勉强自己吗?
禁卫军们都往更衣坑过来了,一时间,正在更衣坑的一个匠户小子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匆匆了事,就远远退开了。
他稚嫩的脸上满是努力遮掩的惊奇——
阿父,儿子今天看到奇景了!皇子殿下和咱们一样,都是上更衣坑的哎!
虽然平时他们根本没这种讲究,都是走到哪里在哪里上。二殿下却明令让他们统一到更衣坑解决。
“……”齐承明的表情一言难尽。他辨认出了那张脸是一位姓赵的匠户的小儿子,本来还想趁机私下问两句了解了解情况呢,白天人多眼杂的。但是现在……想叫住人都没来及。
他身为皇子,哪怕现在这批人都是他最亲近的从户和臂膀,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很大的啊。
……他们敬畏他可以,但他却想尽多的了解他们的想法,性格,擅长方向,尽快摸清楚每个人。
小德子观察到了殿下脸上那一瞬间的复杂,他若有所思,再回过头,就对没走远的匠户小子和不远处的禁卫军使了个眼色——小德子不清楚自家殿下想干什么,但如果他喜欢更平易近人的状态,小德子就帮忙照办。
他猜,殿下也许是在宫里过得日子太差了,所以不习惯端起皇子威严。这不要紧,殿下是很英明的,之前赶人也很有手段,不需要他提就精准剔除出了那些人心浮动的墙头草,只要有这份心计和能力,殿下想怎么亲切都不至于纵得那些家伙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