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斜,宛如一滩浓稠的鲜血,缓慢而坚定地流淌开来,逐渐将战后的战场包裹其中,形成了一层厚重的血色帷幕。钟离修和风景辰拖着沉重无比的脚步,艰难地从那弥漫着滚滚硝烟、一片狼藉的前线徐徐挪下。
他们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褴褛的布条在呼啸的狂风中毫无生气地飘荡着,仿佛随时都会断裂飘落。那些布条之上,沾满了已经干涸发黑的斑斑血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两人的面庞也未能幸免,被厚厚的尘土和污浊的血渍所掩盖,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原本清澈明亮、炯炯有神的眼眸,此时此刻也充满了深深的疲惫和迷茫之色,但即便如此,那股深藏于眼底的不屈和坚毅仍旧熠熠生辉,不曾有丝毫动摇。
“小师叔……”钟离修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用那因过度嘶吼而变得异常沙哑的嗓音说道,其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被无数粗糙的砂石狠狠磨砺过一般,“这次的魔潮实在是太反常了!遥想当年咱们在幽篁秘境之中所遭遇的魔潮,跟今天这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他顿了顿,稍稍平复了一下气息后继续说道:“这一次,魔物的数量多得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源源不断地涌来,根本没有尽头。而且更可怕的是,它们的平均境界竟然远远超过了咱们这边拼死抵抗的大多数修士。即使有你的加入对于这偌大的战场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说到最后,钟离修的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悲壮。
“确实如此,咱们已经拼尽了全力去抵抗,但这汹涌而来的魔潮就像是那没有边际、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一般,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始终都望不到它的尽头在哪里。一批接着一批的修士们身负重伤,倒在了这片血腥的战场上,有些人甚至直接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其惨烈程度简直让人不忍直视,而伤亡的人数更是多得根本无法准确统计。”
开口的风景辰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如同两道深沟横亘在他宽阔的额头之上,他那张原本英俊的面庞此刻因为凝重的神情而显得有些扭曲,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只见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地继续附和道:
“正如阿修所说,就算有一些修为高深修士,但是面对这来势汹汹、无穷无尽的魔潮,他们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稍稍延缓一下局势罢了,并不能从根本上将这可怕的魔潮一举消灭干净。”
姜清芜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聆听着他们的讲述,她那绝美的容颜上此时也浮现出了一抹越来越浓重的阴霾之色。
她那双犹如点漆般乌黑明亮的眸子,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就好像那是两口幽深无比的水潭,正竭尽全力想要把所有的疑惑和谜团都统统吞没进去一样。
终于,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姜清芜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目光先是在众人身上慢慢地扫视了一圈,然后才停留在前方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轻声问道:“那么,这魔潮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呢?”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所蕴含的不解和急切的探寻之意却是表露无疑。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时,看到的只是一张张茫然失措的面孔,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让人绞尽脑汁却依然毫无头绪的难题。
还是裴依,只见他眉头微蹙,表情严肃地凝视远方,似乎在脑海深处搜寻着什么重要的信息。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我们如今所知晓的,无非就是那些从祖祖辈辈那里传承下来的古老功法、珍稀无比的天材地宝、严苛到近乎无情的师门家训,还有那每隔一千年便会如噩梦般汹涌而至的魔潮。然而对于这些祖辈们来说,他们其实也对魔潮的成因一无所知,更不清楚它出现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唯一清楚明白的一点便是,战胜魔潮乃是我们世世代代肩负的神圣使命与责任。就这样,修真界每逢千年就要展开一场与魔潮生死相搏的残酷战役,并如此这般一代又一代地传承至今。”
裴依的话音如同重锤一般,重重地敲落在在场每个人的心间。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众人皆面色凝重,纷纷沉重地点头表示附和。
此刻,整个空间仿佛都被一块硕大无比的铅石紧紧压住,令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甚至连正常的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起来。
而站在人群之中的姜清芜,此时她那双原本明亮动人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愈发深邃,宛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幽暗水井。
她默默地凝视着前方,心中暗自思忖着:难道说,面对这突如其来且来势汹汹的魔潮,当真就找不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有用线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