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大泽涌动,间或闪电齐鸣。
甲板上的雨水紧随船体摇晃,齐刷刷涌向一侧冲入大泽,待船只回正,又蓄起一层薄薄水膜。
再大的船,在汪洋大泽上不过是一叶扁舟。
上头的船员同赌场里的骰子一样装进罐子里任人摇晃。
梁渠放下罗盘,卡入盘槽,指针颤动,朱砂描红的方向清晰可见。
“继续前进,有行进问题随时找我,其他问题找冉佐领,莫因有驱妖膏放松大意!”
军汉挺直腰板:“大人放心!”
河泊所里的军汉全是经验丰富的老船员,梁渠放心得很,嘱咐两句便走出舱室,回房睡觉。
以目前行进估算,船队抵达要两天半左右,距离异象足有四天缓冲,时间宽裕,没什么压力。
翌日一早。
清晨时分尚有细雨蒙蒙,辰时一刻,天光大亮,一派风和日丽。
七色彩虹一端没入大泽,另一端投入云端,零星有飞鸟跨过虹桥。
穿过走廊来到灶房吃早饭。
豆浆,油条,白粥,皮蛋瘦肉粥,炒鸡蛋,鲜虾蒸饺,肉烧饼,素包子和肉包子各三种。
适才离岸,各类物资准备齐全,菜蔬新鲜,菜式丰盛。
船舱最底层还有个小冰窖,以保证十天内的伙食供应,甚至能和厨子点菜。
梁渠没富贵病,拿上几盘来到靠窗位置,边吃边下沉意识,探查阿威位置。
青舟飘晃,劈波逐浪,距离异象所在方位越来越近。
一切正常。
灶房对角位置的柯文彬见梁渠坐下,三两口啃掉包子:“阿水!吃好饭有活动没有?”
梁渠摇头,顺带提醒。
“你们要做什么?离太远,跟丢了船队可找不到你们。”
“不下船,外头天气好,我们几个想去放风筝!问你来不来?”
“放风筝?”
梁渠转头望向舷窗外。
天朗气清,放岸上,的确是个不错的踏青日子。
只是……
“你们带了风筝?”
……
甲板上,船工洗刷甲板。
柯文彬等人抱出一堆细金属棍,按照次序依次组装,再套上一层纤薄,但坚韧不透风的特殊布料。
显而易见,几人预谋已久,早早的把东西带上了船。
杨东雄站到一旁凑热闹。
待组装好的风筝完全展开,梁渠战术后撤,目露警惕。
“怎么风筝那么大?”
整個风筝形制上没有什么任何特别之处,单一个大菱形,尾巴尖拖两根布条,换三岁小儿一样能制作,没有任何审美可言,怪即怪在——大!
非常大!
菱形风筝展开双翼,宽度足足有十二米之多,横跨出整个甲板!
长度更不必说。
若非柯文彬死死压住风筝头,早让江风吹走。
如此巨大的风筝太过显眼,附近几艘大船有人好奇探头,陆续靠向一侧。
柯文彬抓住风筝,抬头望天。
“难得好天,谁先来?”
白寅宾提议:“阿水吧!他肯定没玩过!”
“我没玩过!所以得有人先来打个样!”
梁渠担心有坑,灵机一动。
“唔,有道理。”柯文彬环视一圈,“谁来打样?”
“我来!”
项方素自告奋勇,站出人群。
他紧了紧腰带,单手抓住风筝下连接双翼的金属长柱,面向柯文彬。
“抓紧没有?”
柯文彬拉起长绳,翘起大拇指:“妥妥的!”
“起飞!”
余音未落,项方素双腿蹬地。
稍稍扬头,整个风筝在江风拉扯下,疾速乘风飞起!
扶摇直上!
梁渠视线上移,风筝远去,登时明白几人缘何热情巨大,这哪是放风筝,分明是放人!
“稳!”
柯文彬后撤一步,控住风筝,松开虎口,整根细绳化为残影。
待绳堆消失大半,项方素飞至约莫七八百米处。
柯文彬手腕一绕,牢牢缠住长绳,让整个风筝远远缀在青舟后头。
迎着盛大阳光,梁渠眯眼凝视。
见风筝稳定,天空中的项方素有所行动,他抓住金属杆,一个鹞子翻身,落到巨大风筝的背面,抬手抓起一根控制方向的长绳。
左边一拉,风筝左斜,右边一拉,风筝右斜,好似控制一头菱形巨鸟,畅游天空!
放风筝方式过于新奇,吸引来大批其他船上武师。
一传十,十传百,顷刻间,几个衙门的人全来到甲板上观望,哗然一片。
“那是谁的部将?如此勇猛?”
“我认识,河泊所的项方素!”
“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