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免去官职,崔仁师就窝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来也不见,哪处也不去,大有一副要归隐的意思。
这一日,正在书房练字时,管家面色古怪的进来。
“老爷,萧云在府外求见,他……他说是来跟您告歉的。”
崔仁师笔一停,不可置信道:“常乐马场那萧云?”
管家点点头。
崔仁师眉头紧锁。
“老爷,可要将他赶走?”
沉思一二,崔仁师将笔放下,目光冷冽道:“不,让他进来,小心些,不要让夫人知道。”
管家应声而去。
府外。
杨三刀低声问道:“会不会不见咱们?”
“定会见的。”
杜爱同自信满满。
话刚落地,管家出来,站在门匾下,趾高气扬道:“跟我来。”
杜爱同迈步上前,杨三刀紧跟在后。
管家抬手一指,“你不能进去。”
“为何。”杨三刀言道:“我是陪我家掌柜来的!”
管家颇为不耐,“哪有什么为何,说不让你进,就是不能进。”
杨三刀气恼,正要说什么时,杜爱同开口道:“杨大哥,你就在外头等我吧。”
“你一人进去,能行吗,要是…”冷扫了眼管家,压低声音道:“要是他们来阴的怎么办?”
杜爱同说了句没事,遂跟着管家越过门槛,昂首挺胸的往里去。
扫扫侍立在门口的家丁,杨三刀紧握住手中刀。
花厅中,崔仁师正襟危坐。
杜爱同进来,“见过崔大人。”
压下心头之恨,崔仁师保持着风度,不怒不喜道:“老夫早已被免官,当不得大人之谓。”
“郎公见谅,因在下之事,惹得郎公遭受如此委屈,今日来,在下就是为郎公正名。”
崔仁师凝眉不解,上下审视一番,问道:“你替我正什么名。”
杜爱同回道,“马场被烧,在下被伏击,此二事,在下已经查明,行凶者非是郎公,惹得郎公平遭骂名,在下愧疚难安。”
崔仁师脸一沉,“是何人所为?”
杜爱同拱手道:“郎公还是莫要深知。”
哐当~
崔仁师一拍桌子,“说!”
杜爱同故作犹豫。
崔仁师又道,“老夫一世清名,误毁于宵小,你不把话说清楚,算的哪门子告歉。”
杜爱同轻叹一声,“既然郎公非要知晓,那在下也不隐瞒,一应事由,皆太子所为。”
崔仁师瞳孔一缩,“你……你说是谁?”
“太子!”
杜爱同的声音,格外有力。
颌下短须颤了两下,崔仁师仍是不信,“你敢污蔑太子。”
杜爱同不卑不亢,“非是在下污蔑,确实是太子所为。”
“你可有证据?”
“确证没有,郎公自可信或不信,在下只是来说清事由。”
杜爱同说着拱拱手,“崔郎公,既已说清,那我就告辞了。”
“萧云!”
唤住欲走的杜爱同,崔仁师眼眸微阖,“你不怕东宫吗?”
杜爱同没回答,自顾自的往外去。
“站住!”
管家暴喝一声,“可还未让你走。”
杜爱同充耳不闻。
管家气恼,一个手势,门口的护卫,堵住前路。
杜爱同转过身,问道:“崔郎公,这是要做何?”
“萧云,你不惧我崔家,无碍,长安毕竟有王法,可东宫不一样,开罪了他,四海之内将无容身之地,当真就无一丝顾虑吗?”
杜爱同只是道:“在下安于商道,未曾开罪过谁。”
崔仁师莫名一笑,抬起手来,轻挥一二。
家兵退回原位。
杜爱同拱手而去。
看着挺拔不屈的身影,管家即觉气愤,又有些敬佩,“老爷,此人到底长了几个胆,连东宫他都敢不怕。”
崔仁师淡淡道:“有顺阳王这个靠山,他当然是不怕了。”
管家错愕,“老爷的意思,他是顺阳王的人?”
崔仁师不语,眼眸流转,似在想什么。
流言如风,席卷长安。
小民们以九郎暗喻。
不过一日,大街小巷,传闻四起。
虽无什么确证。
但是,凭杜爱同主动上门去崔家告歉这一行为,就让流言多上了九分的真实性。
一时间,李治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东宫,书房。
太子殿下脸色阴沉,清纯的眸中满是森森杀意,王福站在一旁,只觉得如临冰窖。
他战战兢兢道:“殿下,可要除掉那贱商?”
李治侧首看来,眼神似是要吃人,自牙关之间,发出的切齿之声,令人不寒而栗。
“杀他,如何还能杀他。”李治刻意压着嗓子,话音像是骷髅一般,苦涩,嘶哑,阴森,“如今议论纷纷,杀他,孤岂不是更要被人非议,现在,孤还得盼着他,盼他安然无恙,盼他一日无事。”
“这贱商,现在就是掉根头发丝,都会以为是孤所为,你要杀他,是想害孤名誉扫地,是想害孤被人弹劾不法,是想害孤被父皇废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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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腿一软,抖搂着牙关,“奴婢不敢。”
“于大人,殿下吩咐,谁都不见。”
门外响起黄门的阻拦声。
下一秒。
于志宁强闯进来。
“殿下息怒,奴婢实拦不住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