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眼前这女人若真的替王予文殉情,他心里也不好受。
就像不小心喝了一碗白粥,最后才知道那粥里有一只苍蝇......
于是,眼前就出现诡异的一幕。
凉亭里的纳兰秋萩一脸凄然,沉默地坐在桌旁,一言不发,眼角犹有泪痕。
往常那双要人性命,双眸含烟,柔情万种的眼睛,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和委屈。
还有一丝隐而不发的怒气。
凉亭外一袭白衣的王贤默默站着,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在恨自己,恨自己坏了她男人的好事。
只是,陛下犹在。
改朝换代之事,哪里轮得到一个右相府上的小姐,就能做主?
此时的纳兰秋萩,就像一枝带刺,却又随时都可能凋谢的花蕾,孤独无助地挂在枝头,生人勿近。
先是被自己的男人利用,又被自己的亲爹欺瞒。
甚至整个家族被流放,这让她如何能够承受?
就好像做了一场醒不来的梦,梦醒时,天塌了。
王贤心中生起一丝怜惜之意,走入凉亭,柔声说道:“你若怕没有去处,可以先去烟雨湖畔的王府,去那里,没有人会说闲话。”
他没有说皇帝老爷会不会赦免王予文,这不是他此时想做出的决定。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做这个决定。
他只是不想纳兰秋萩死在自己的面前。
女人一惊,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眼前之人是王贤......顿时,眼中骤然怒气杀意以及种种莫名其妙的种种......
欲待扑上前亲手将其撕碎,却莫名悲恸,趴在石桌上无声抽泣起来。
从最初扮成老人模样,到河畔凉亭桃树下凄凄动人的美人。
王贤何时见过纳兰秋萩如此凄清哀伤的模样,一时间怔怔无语。
细细一想,只能说世事无常。
原以来,嫁入皇家便上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哭了半晌,王贤掏出一方丝巾放在纳兰的手里。
女人抬起头,双眼含烟无助地看着王贤,喃喃道:“谁能想得到,当年在庐城吐血不止的杀神,竟然是皇朝最年少的王爷?”
“你也一样。”
王贤看着满园春色,苦笑道:“谁能想心比天高的纳兰掌柜,竟然心甘情愿,嫁入这冰冷的皇宫,甘愿自我禁锢?”
“你既已踏入修行的逆天之路,又何必眷恋人世间的荣华富贵?”
“你劝我?你不是一样?王爷!”
纳兰秋萩擦过泪痕,只是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老是擦不干净,终于眼里再次雾气氤氲。
毫不客气地回道:“你若不是,何来的烟雨湖畔让人羡慕的花园,豪宅?”
“你想多了。”
王贤缓缓摇了摇头:“那不是我的,你喜欢,我送给你啊!”
伸手,轻轻地敲在石桌上,恍若午夜雨打芭蕉。
王贤在回忆,回忆庐城的点点滴滴,想着如何让女人走出迷途......
沉默良久,终是憋出一句:“不要犯傻了,就算老爷不砍他的脑袋,他的修行之路已断,难不成,有一天你踏上诸天,还要带上他的尸骸?”
“从你决定嫁给他的那一天,就错了......心系凡尘的蚂蚁,又如何能背后生出一双翅膀,飞上青天?”
“一个是妄想登天的白痴,一个是明明有登天机缘,却偏偏放弃的傻瓜......”
“你可以恨我,但是你不要忘了,当老爷没有死在天劫之下,一切,便已经注定了,这是天意,不是你们能算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