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施主当面见笑,生死之间贫僧已不甚在乎,只贫僧此后还有要事,此刻不好性命相抵,不得已,只能无奈先还半筹,剩下的罪责,贫僧愿在三年后生死相还,到时贫僧散去修为,赶往青离宫任由血债,且生平故友、师长同辈亦不会前往帮助,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妖僧普渡说得诚恳,脸上的愧疚也不似作假,眼神中更是带着深深的自责,他一生修行,不说可救苍生普渡世人,可以往的行径也确实对得起普渡之名,斩妖除魔匡扶侠义,这天下的世人不知有多少受其恩惠,也不知有多少感念功德。
但事出两头,你一生行善,并不代表可肆意妄为,也不代表可随意犯错,既然做下恶事,哪怕是之前天大之善,此刻无辜者讨要血仇,任何事也不是逃避的理由,亦不是求生的借口,要么大方的承认,要么就坦然的接受,再或者,生死之间恐怖难挡,就算是不愿承受,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毕竟人之本性,任何事落到自己身上,才真正知道其中的滋味。
正如妖僧普渡,他方才所言确实是如此作想,本身有太多事想要去做,其一生的追求不知真谛,但妄求三年亦是对得起自己往来之身,再者他本身并非迂腐,相反,所谓的仇怨血债在他看来,自己有无奈之言,关乎到佛宗至高的隐秘,也关系到玄门不小的牵连,这其中有些不妥在大义面前,也是能够有所接受,不过他毕竟是佛法在身,在风万霖夺走布袋将其收起的一瞬间,那清醒之时对于自己做过的一切,可以说无比自责,甚至在神志恢复的片刻之后,已经做好了方才的打算,三年时间做最后的交代以及最后的准备,之后便回到这罪孽的源头以命相还,至于身后的一切,亦不是他该关心,毕竟他为此付出,也为此做了许多,问心无愧也对得起出身的佛门,同时也对得起整个玄门,剩下的交给后来人也他算不枉此生。
但如此想法,换成旁人,或者是玄门中任何一个门派,其所受的血仇眼见就报,任何人也不会就此答应,小孔阳亦是同样,她虽是凡尘,此刻也刚刚拜师,还不懂这天下之道,他只知道欠债还钱杀人抵命,何况她往日温情一朝破灭,那无尽的恨意就在眼前,哪有什么说法,哪有什么条件,有的,只是她如何才能手刃。
“我父亲三十有七,母亲二十有五,小弟今年刚好十岁,这亲人血债换成今日,七十二年阳寿借来我师父三次出手,六十载寿元刚好欠下我孔阳性命,十二年父母高堂,十二年往日情深,今天我孔阳欲报此仇,往后父母小弟在此一身,那路途坎坷亦有我全家一身而行。”小孔阳喃喃自语,对于妖僧普渡方才所言,闻之不闻听之不听,不管你所说如何,今日的局面难以改变。
不过她方才动手,一旁有观战者并未妄动,一来自信就算是乾坤借法,以小孔阳刚刚拜师一身无修,那长生大帝手段再高,心疼弟子恐怕也不会灌注太多,否则伤到根基,就算以后所有填补,恐怕对修行来说亦是隐患,故而小孔阳声势虽猛,却未必能够伤到普渡,至于所谓报仇之言,多半亦是长生大帝有意放任,令其有所发泄也好对将来修行有益。
再者,方才包括风万霖在内,所有人都不曾想过妖僧普渡当真是放弃抵挡任由施为,直到其佛门金身自主求生,众人才反应过来,妖僧普渡方才已给过机会,这一剑倘若小孔阳真能报仇,那天数使然,妖僧普渡也不曾后悔,可一剑之下倘若有命,那接下来便要完成此生夙愿,将性命血债一并欠下,待完成一切或交代一切,在去青离宫甘领罪孽,又或是回到此地等着血债。
因此方才的寂灭禅师并未帮忙,他自信妖僧普渡修为至高,想来就算是长生大帝亲身到此,一时间也难以如愿,可他毕竟乃佛门之人,虽然常听帝君如何,又与道家许多接触,可他依旧低估了长生大帝真正的道行,以为玄门五帝不过是名头而已,其实力与否,也只是比大多数玄门者略强而已。
这也难怪,寂灭禅师久不出门,佛宗又很少参与玄门的争斗,再加上长生大帝也许多年不曾动手,久不在世上行走,对于许多后辈,也只剩下长生之名,故而对于青离宫这位掌教帝君,寂灭禅师还是心存侥幸。
可他毕竟忘了,或者是难以想象,能横跨终结大道之争一战以及甲子之战等无数的变动历经而来,那动荡之间成就大帝之名的一脉掌教,岂会是如此简单就能应付,就算是妖僧普渡天赋异禀,就算是佛门妙法护身为本,就算小孔阳乾坤借法比不得帝君亲临,以长生大帝的本事,这世间恐怕真就如先前所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能够保全,除此之外,小孔阳寿元相换,今日还真能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