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厌其烦地又教了她一遍,但依旧逃脱不了被遗忘的命运。
戟颂本来也没打算非要记住的,要知道他们不死之身的记性都差得很,之前她同为不死之身的师父也教过她许多遍,根本没有用。
她之前失明许久,连亲爹亲娘的样子都忘了一干二净不说,因为经年累月的失明,连自己的样子都逐渐模糊了起来——就这记性,更不要说去学字了,没忘了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
但是月似乎对这件事情格外热切,他将这件事情当做了补偿戟颂的机会,一遍又一遍地教戟颂去记忆。看他如此热切,戟颂也不好说自己不想去学,便一直重复着记忆和遗忘的过程。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月冥思苦想着,能够让戟颂记住的办法。
他不是不知道不死之身的记性很差,但若是真的想记的话,应当是可以记住一些的。
他别无所求,只愿戟颂能将 “一” 字的写法铭记于心。此愿虽简,却饱含着他对她的丝丝关怀与无尽期许。
若此言传至他人耳中,怕是无人肯信,这世间竟有连 “一” 字都记不得之人。毕竟 “一” 字,不过是简单的一横,乃是蒙童识字之初学,再寻常不过。
然月深知,这皆是不死之身所背负的诅咒使然。
命运的枷锁紧紧禁锢着他们,既不许他们将世间诸事铭刻于心,亦不许他们被世间所念。漫漫岁月,他们仿若被遗落于时光长河的孤影,独自飘零,与记忆的洪流背道而驰,空留满心怅惘。
这日,戟颂刚从床上醒来,因为眼睛有些发涩,便没有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发现身侧的床空了。
随后床垫一沉,一丝纤薄的衣角覆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爬上床来的人身上带着熟悉的味道,因而戟颂没有起多少戒备。
“你去何处了?”戟颂问道。
月没有回答戟颂的话,将她摁倒压在身下,俯身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清晨的微光,透过轻薄的窗纱,悄然洒落在雕花的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