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军中,是整个魏国的最前线。齐楚休战之后,这便是天下目前最大的战场,随时都可能会死人,包括他,包括朱霖,甚至包括元鸯都有可能会死。战场上没人会在意卫子歇是不是仅仅只有十七岁,只会在意卫子歇是魏人,着的是魏甲,使的是魏枪。
温北君轻轻叹了口气,“子歇,你可曾想过,这战场并非久留之地。你年纪尚轻,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去追寻其他的可能。”
卫子歇微微一怔,随后坚定地说道:“先生,我生于魏,长于魏,如今魏国边境未平,我怎能置身事外?”
“可这边境上不是每个人都为了你心中的魏国,他们绝大多数只是为了挣点银子或者只是迫不得已才从军。”
卫子歇其实也是知道的,大多数人只是随着潮流木然的向前冲锋,向前冲不一定会死,还有可能搏一个荣华富贵,若是倒戈后面的就是必死之局。
卫子歇都看得到,那个身材奇高的汉子,约莫一丈出头,扛着魏王纛,一路向前压去,若是倒戈必定会死在他的手下。
“你说扛纛啊,这我没扛过,但是杀退兵这差事我做过。”
温北君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果盘边缘,稍一用力,便将一个柰紧紧攥在手中。他的目光有些空洞,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嘴唇微张,猛地咬下一大口柰,汁水溅出,顺着他的下巴缓缓淌落。那原本粉嫩的果肉被咬出一个不规则的缺口,他却仿若未觉,只是机械地将剩下的半口递向卫子歇,声音低沉且沙哑:“吃点不?”
卫子歇见状,赶忙摆了摆手,眼神中带着几分敬畏与疏离。
眼前总是一副温润儒雅、和蔼可亲的好好先生模样的男人眼角噙笑,可却是不折不扣的恶鬼。
前些日子的冲杀,眼前的男人永远一马当先,手中那柄比寻常人所用更高更长的陌刀,每一次奋力挥舞,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与血雾的喷溅,带走一条鲜活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