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粱河

耶律奚底是北院大王,职位最高,在辽军又素有威望,坐在帅位上。韩德让本不是幽州守将,宋军攻来时,其父韩匡嗣正在上京,韩德让才代父守城,却因为成功顶住宋军攻城,在不被看好的情况守住幽州城,在辽军中威信大增,连一向狂傲的耶律奚底也对韩德让刮目相看,让韩德让坐在自己的旁边。耶律休哥经昨晚一役,勇冠三军,耶律奚底也是大为赞叹,安排在自己的另一侧坐下,耶律沙等将领分坐两边。

耶律休哥己拔出箭头,包扎好了伤口,如果不是包扎的伤口,看神情,根本看不出耶律休哥受了伤。众人对耶律休哥是一番赞扬,寒暄毕。对下步打算,耶律休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说:“宋军前段时间虽未吃过大的败仗,但我派出的探子前期己打探到,宋军因打下北汉,却没有得到封赏,将士都心有不满,又劳师久征,在幽州城下进退两还,又加之昨晚一败,士气肯定低落,但面子上肯定拉不下,必定组织反攻,我军需提前做好安排。”

韩德让也道:“休哥将军分析得是,宋军围我幽州,攻势虽猛,只是表面而已,兵士并不是很拼命,只是打给宋朝皇帝看的。”

耶律奚底向休哥问道:“以将军之见,如何应对宋军的反攻?”

耶律休哥道:“宋军还会虚张声势,攻我幽州,迫使我守城军不能外出接应。重点应是攻击我驻在城外的大军。我军应将计就计,对宋军攻城予以应付,大部分兵力做好出城迎战的准备。待宋军进攻我时,我将少部分兵力正面与宋军对垒,大部分兵力埋伏在后,然后将宋军首尾冲断,让其首尾不能相顾,宋军一定会惊慌失失措,到时城内军队再出动,内外夹击,则可一举击溃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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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休哥不仅武艺勇冠三军,智谋竟也是出类拔萃,将宋军的安排全部猜得一清二楚。

耶律奚底等人对耶律休哥的分析连连点头称是,按照耶律休哥的分析去安排部署,耶律休哥也出城去。耶律奚底却还是稍有保留,保守起见,多留了二成兵力,安排在城内,用于城内的防御。

耶律休哥出城后,将一半兵力悄悄撤出兵营,埋伏在宋军必经的路上。

入夜,宋军由崔彦率军打前阵,直向幽州奔去,佯攻幽州。曹彬、潘美分两路包抄城外辽军。

耶律休哥并未理会崔彦,任其离去。潘美这一路尾随在崔彦之后,待潘美军刚过一半时,耶律休哥指挥伏军冲了出来,立即将潘美军冲成了两段,两军激战在一块。

宋军不提防辽军埋伏在此,被辽军一冲断,顿时惊慌起来。而此处地势宽敞,利于辽军的骑兵,耶律休哥又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宋军昨晚己见识过耶律休哥的厉害,不敢撄其锋,耶律休哥所到之处,宋军纷纷退出一条路来,宋军阵形大乱。

宋军首尾不能顾,潘美哪里还节制得住,宋军节节后退,溃败己不可避免。

另一路曹彬听闻潘美被围,准备来救,但被耶律奚底拦住。崔彦本是佯攻,哪里挡得住耶律奚底率军从幽州城冲出。一番大战,宋军本不占优势,如今又被辽军识破行动,斗志全无。还好在耶律奚底没有将全部兵力派出,不然,只怕曹彬全军都要覆没在此。

听到曹彬、潘美两路大军被辽军围困,攻城的崔彦本就是打掩护的,也顾不得再做样子,崔彦指挥攻城部队撤出了攻城战斗,向宋军大本营退去。

赵光义正守在大本营,只要前听到前方胜利消息,就要提军渡过高粱河去的。却听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正所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主帅一退,只怕宋军更是树倒猢狲散了,更担心被手下将士耻笑。

耶律休哥这一路,攻势最为凶猛,耶律休哥冲破潘美阵营,直向高粱河扑来。

赵德昭、张师等人见河对岸火光冲天,即将渡过河来,连忙请求赵光义撤退。赵光义碍于面子,虽心有退意,但绷着脸,一声不吭。张师等人只好架着赵光义就退。

耶律休哥己渡过河,率领精锐,直朝赵光义的黄龙大帐追来。混乱中,耶律休哥前胸又中一箭,但耶律休哥没有丝毫停顿,折断箭杆,继续追来。

张师安排人员,护着赵光义后退,自己带着近侍中的弓箭手,边战边退。等耶律休哥迫近,张师搭箭,瞄准耶律休哥,一箭射去,又中耶律休哥前胸。耶律休哥在马上一晃,差点就要跌下马来,倒很快又稳住,继续追来。

耶律休哥手下大将名肖达揽的,见耶律休哥己三次中箭,心中大怒,加速冲上前来,一马当先,向赵光义追来。

远远见到赵光义的黄龙大旗,也是搭箭向赵光义射来。这一箭,汇聚了肖达揽的全部怒气,使出了全部力气,势不可挡,正射中赵光义的臀部。赵光义摇晃着快跌下马来,名叫辅超的近侍连忙将赵光义扶起,将赵光义趴在马上。

宋军见赵光义负伤,个个奋不顾身挡在辽军前面,延缓辽军的进攻。

黑暗中,赵光义等人慌不择路,只顾着往人少的地退。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一处坡下,没有发现辽军追来,应该将辽军甩在身后。赵光义己是第二次面对耶律休哥了,对耶律休哥是心有余悸。

众人将赵光义扶下马来,赵光义扫视一下周边的人,除了张师、辅超等近侍,人数不过七人,其他将士己全部冲散了。天刚刚发亮,大家又累又饿。

山坡下正好有一户有家,看外表,也算是中等殷实人家,张师敲了老半天门,门才打开半条缝来,探出个精神还好的老人来,老人警惕地向张师等扫视了一圈,看到了被近侍保护在中央的赵光义,看到赵光义黄色的衣服,眼睛中眨过一丝不相信。

张师道:“老人家,我们是前方打仗的宋军将士,路经此地,特来请碗水喝。”

那老人家似也见多识广,见到赵光义等这幅模样,并不怀疑张师等人的身份,打开院门,把众人迎进院内。院内虽宽敞,整洁,在朦胧中依然能看到斑驳,褪色的墙面,在显示这户人家现在已经没落了。

老人将众人迎入厅内,安排赵光义等人坐下,屋内光线还不是很好,老人点亮了油灯。这时一个少年,弱冠年纪,从里屋走出来,揉着腥松的双眼,看着这群陌生人,向老人说道:“爷爷,他们是谁?”老人立即拉过少年,跪倒在赵光义面前,张师等人出于本能,挡在赵光义面前。

那老人磕头道:“草民白令海参见皇上。”

赵光义等人大惊,众侍卫把赵光义保护得更紧,赵光义强忍惊慌,镇静心神,挥手让众人让开,开口道:“你如何识得我是皇上?”

白令海回道:“草民也略通常理,只有皇上才可以着黄龙袍。前此日子,听闻皇上亲征幽州,幽州离此不足一日路程。今日又见众人将您护在四周,所以,草民大胆猜测,您就是当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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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点点头,道:“你起来说话。”白令海和少年站起身来,白令海又介绍身边的少年道:“这是草民的孙子,名白依清,今年十八岁。”赵光义对白依清打量一番,白依清人如其名,眉清目秀,身材己差不多长成,和他身边的近侍相差无几,眼睛清澈,赵光义不由得心生好感。

“清儿,你去取水来。”白令海对白依清说道。白依清朗声道:“是,爷爷。”张师并不放心,随着白依清一并取来水,先与赵光义饮了,然后众人才饮了。

白令海介绍道:“草民此处乃涿州境内金台屯,前面不远就是村庄。草民先父也曾在官府上走动,只是后来,将涿州等十六州划归辽国后,先父耻于为辽国走狗,故愤而辞职归来。草民本还有个儿子,因不愤辽人打草谷,带头反抗,不幸被辽人所杀,,只留下孙子清儿相依为命。胜在清儿为人聪慧,平日里读书练武,期待有一日能报效国家,草民略为欣慰。今日,见到皇上,皇上能到草民家驻跸,乃草民祖上积德呀。”

赵光义跑了这么远的路,屁股上的箭还没来得及拔,这时疼痛加剧,赵光义不由得哼了一声。白令海、白依清听到哼声,方才看到赵光义是斜着坐在椅子上的,后面露出一枝箭来。

赵光义道:“你处可有僻静之处,待朕治疗一下?”白令海急忙将赵光义让进后屋,让了一张空床来,赵光义近侍中有懂医术的,叫林子春的,连忙帮赵光义拔箭,屋内只留下赵光义和林子春,其他人守在屋外。

林子春帮赵光义拔了箭,敷了金创药,天己大亮了。

赵光义不知道宋辽两军战况如何,又担心耶律休哥追来,急着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