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继韬劝道:“晋王身体抱恙已非一日。自起事以来,父帅随晋王南征北战,功勋卓着。若晋王不在,这节帅若由李太保接位,我等自无话说。然晋王有意传位李亚子路人皆知。
阿耶,那厮不过一稚子,于我镇无尺寸之功,凭甚要奉他为主?
嘿嘿,置我军于此,只怕用心歹毒啊。”
李嗣昭回手一掌抽在儿子脸上,抽得李继韬转圈,怒道:“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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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继韬捂着腮帮子,犹自道:“丁会与晋王交通,非止一日。河东力蹙,谁人不知。这潞州名曰在梁军,实则与在我有何不同?非要捅这个马蜂窝。
完事彼辈拍屁股走了,却将阿耶留此。
我闻卢龙几次相邀晋王出兵河北助战,晋王皆不允。正是那李亚子,说什么河东、河北唇齿相依,撺掇晋王来取潞州。
父帅,你平日一心放在军伍,对晋王一片赤诚,可是有人要对你下毒手啊。”
李嗣昭再次举起巴掌,但这次迟迟没有落下。
当初任他为昭义节度使,留守潞州,冬瓜哥还多少有点沾沾自喜,后来梁军围城,他也慢慢品出点不对味。此刻次子这般说法,李嗣昭也是越想越有道理,天下哪有那么多巧事。
看父亲意动,李继韬连忙煽风点火道:“父帅,方今之计,或投梁朝,或奔晋阳,二选其一。时不我待呀阿耶。”
李继韬素知爸爸跟梁王有来往,因为梁王来书就是他接的。只是爸爸从来对来书不置可否,他弄不清状况。可有一点,就他父子手下这近二万军,在河东绝对是号人物。城中再募些,还能多个数千上万。
若能回晋阳,嘿嘿。
军中与阿耶相熟的将校不少,李存勖一黄口小儿,算个球。
李嗣昭多大岁数,看不清局面么?他是急得无法,又无人叙说,尤其烦恼。干爹的义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能混出头的有几个。要说李嗣昭对河东节度使全没有想法那是胡扯,看看儿子,道:“嗯,周德威挡路,奈何?”
“向晋阳告状,这厮见死不救。”
“嗯。”李嗣昭应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然。半年来,他往晋阳派了许多使者,但周德威始终不温不火,在外面瞎转,就是不来硬打。当然,周德威兵少是事实,可是真打假打,李嗣昭也看得明白。
早前晋王身体还好,也曾数次催促这厮发兵,可惜都不顶用,如今晋王油尽灯枯,说话还有谁听?
李继韬道:“不论来不来,若有人见死不救,翌日阿耶做甚事都有话说。”
李嗣昭思索片刻,道:“嗯。每日遣一信使回去,我看周德威救是不救。”
……
就在同时,李思安将军也在看着潞州城头的晋军想着心事。
李思安本是宣武将军杨彦洪的麾下,身长七尺,与郑二好有一比。
其时朱哥刚到宣武,他早早投靠,得赐名李思安。此后朱大帅出入征战,李思安常随左右,所部精锐无人能当。唯一的污点就是当年在沧州被李可汗削了。不过主公宽宏大量,除了让他写份军报,并未严惩。去年,还让他领兵在瀛州纵横驰骋,狠扎了卢龙一枪,如今被派来潞州,也是主将。
到了潞州前线,李思安方知这差事难办。
天子的意思,肯定是想引蛇出洞,再直捣黄龙。可是,兵法曰,兵贵胜不贵久。围城半年多,士气渐渐低落,晋军再草包,也难说不出意外。
天子想得再好,真干起来……
其实,晋军已经剩不下多少强兵了。硬吞了城里的这点人马,晋阳还有多少人?一路压过去,熬也熬死他。
李思安觉着,其实没必要再等了。
可是,李思安也不想让自己手下的近万老汴兵去爬城头。
蚁覆攻城,是所有将领的噩梦。
然而,他不上,谁上?
潞州城下多半是康怀贞带来的关中兵,小半是魏博兵。他已经逼着魏人冲了两回,毫无建树,康怀贞更是阳奉阴违,李思安一点办法也无。
最后只能继续围困。
听了属下禀报,说是城里又有使者摸出去了,李思安道:“周德威着实心狠,李嗣昭如此求救,愣是不动。”梁军围着潞州两条寨子两条沟,但城里城外的信使,从来都能如履平地,非常默契,非常神奇。
挠挠眉心,对康怀贞道:“康帅。天子差我等进击晋阳,奈何周德威死守余吾寨,无从下口,计将安出啊?”
在潞州与晋阳之间,隔着几重山岭,余吾正当其道,周德威近二万人堵在路上,即不战,也不走,十分烦人。
康怀贞道:“李帅稍安勿躁。有夹城为凭,且再耗数月,饿也饿死他。”
李思安闻言,叹道:“也罢。独眼龙时日无多,且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