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虎老雄风今何在(六)

来去如风,诚哉斯言。

梁帝近来饱受病痛折磨,清池方向没有进展更让他有些等得心焦。他已多次催促杨师厚进兵,可是都无效果,连外甥袁象先也说打不动,没有战机。

看看自己这个身体,看看对面的辽贼,大梁天子忧心如焚啊。

加之年高觉少,这日梁帝是熬到后半夜才浅浅睡去,岂料才勉强入眠就被一通炸雷子惊醒。老人家哪受得了这个惊吓,几乎是直接从榻上跳起,一颗老迈的心脏噗通通乱跳,好悬没有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天子行辕遭袭,何等荒诞?

随驾军将是一片忙乱。

梁帝想出去看看,随侍的控鹤军指挥使朱有珪哪敢让爸爸冒险,死死拉住不许。直到城头来报敌人已退,才陪着小心翼翼地梁帝登上墙头。

梁帝只来得及看到远处渐渐消散的尘土,以及墙头一个佝偻无奈的背影。

一瞬间,朱三哥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与惆怅。

天子行辕居然被踹了门。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些杂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五万大军,难道都是吃屎的么?

这次是小股骚扰,如果是大敌来攻呢?

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打了一辈子仗,真是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呀!

都说自古将军如美人,不许世间见白头。梁帝曾经以为那是说英雄迟暮,不复当年勇武,追忆往昔,心中难免失落。此时此刻,立在行辕墙头,梁帝却感受出另一种别样的情怀。

将军老啦,说话就不好使喽。

这恐怕才是真谛吧?

看爷爷老了,一个个都敢跟爷爷阳奉阴违啦。

杨师厚。

袁象先。

如今可好,连老子的行辕都如此草率了?

李思安呐李思安。

说什么虎老雄风在?

嘿嘿,被人一脚踹在脸上,你都不知道该找谁的晦气。

这有什么雄风?

身后有士兵来汇报情况,二儿子朱有珪下去片刻又来。

这悉悉索索的响动都逃不出梁帝的法眼,但他只是双目望向远方,望着贼兵远遁的方向,头也不回,声音萧索地问:“吾儿,何事?”

朱有珪躬身道:“父皇,逃归了樵者、刍者数人,报说其在武邑一带为辽贼所掳。同行大部被杀,昨日放了他几个回来报信,说,说,说……

小伙子有点犹豫,说半天也没说出来。

“讲。”梁帝语气平静,平静地冰寒刺骨。

朱有珪硬着脑皮说:“说是辽贼大队到了。”

“放屁!”朱三哥都被气乐了,还他妈辽贼大队。

这是谁?玩得挺花啊。

一边放了活口报信,一边跑来踹营,这是有多不把爷爷放在眼里。

辽贼大队是绝不可能。这些草包再窝囊,再无法无天,大队辽贼过境也不可能全没反应。真是大队,就方才那个乱法不早就打进来了。

但是,小队也不行啊。

这里是贝州,是贝州,是贝州。

不论辽贼是从东边过来,还是北边过来,杨师厚、李周彝都是死人吗?

究竟是贼兵太狡猾,还是我军太无能,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忽然,梁帝感觉喉头有点甘甜,两眼一黑就往后倒,耳中只余一片慌乱。

……

盐山。

沧州治下。

清池东边的这座小城,顾名思义,积盐成山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论怎样,李老三与杨师厚达成了事实上的某种默契。李老三不派兵向西挑衅,杨师厚也只是照例巡查,双方游骑往来演戏,却都没有动兵拼命的迹象。

至少表面上如此。

也不知道是在演给谁看。

反正杨师厚愿意,李老三更没有意见。

这项巡查的任务最近主要是李崇德担任。郑守义的这个妹婿在前面清池一战大放光彩,最近风头狠劲呐。连郑大帅对他也高看了好几眼,甚至抽了个空子打上门,狠狠将这个妹婿捶了一顿。

奶奶地,跟着李老三憋坏,害得他老郑险些丢了大丑。

也是李老三没有彻底瞎了心,最后关头把他毅勇军的畜牲都给带走,否则,非得闹出大乱子,他郑某人弄个不好都要死于自家马蹄之下。

郑守义没法找李老三的晦气,那就只能是妹婿遭灾了。

就这么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不打何待!

有元行钦这个地头蛇帮忙,李枢密最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搞春耕与走访调查上。他已经走遍了清池左近,便来盐山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