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魏博,又是魏博(八)

李枢密看张五郎坐在末尾似乎有话要说,便问:“五郎,有话放胆说。”

刚刚马失前蹄的张五郎起身。“清河围城数月将破,不若以此为由?”

李枢密眼睛一亮,这种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最讨他李家兄弟喜欢。

郑守义亦觉豁然开朗,抚掌笑曰:“竟将这厮忘了。只说莘县难打,调兵过去破城,顺便劳军。大军分批北走,路上将骑军拉开,若是刘军来追,便狠杀一阵,若其不来……

嘿嘿,爷爷便过河去放一把火。

汴梁繁华,当年匆匆来去也不曾多看一眼,正好故地重游,哈哈。”

众将皆曰可行。

贝州张源德这老狗,倒是正好拿来废物利用。

如此这般议定,以新春劳军为由,唐公引兵北去,留下郑守义在营中。

于是,过万精锐扈从唐公向北,只余一杆郑字大纛还在营头飘扬。

……

区区三十里路,这边李枢密才走,莘县的刘鄩就得到消息,忙亲自登上城楼,远眺敌营动静。

贼酋不在?

贼营空虚?

这是赤裸裸地勾引他呀,手段如此拙劣。

问题是,刘鄩纵然知道这是一计,此时却是有苦难言。

大梁不缺钱粮不缺人,缺的是稳定,缺的是信心。

当今天子上台以来,除了杨师厚割据魏博听调不听宣,其他各地也基本是一盘散沙。钱粮倒是大半都能收得上来,但是地方军队那就是一言难尽。

甚至就算是汴京城里也一直暗潮涌动。

最近一次,据说康王的刺客都摸到寝殿里了,居然没人发现没人管。总算是上苍庇佑,天子梦中惊醒,手刃了刺客逃过一劫。

听着很英武,想想多可怕。

刺客都摸到床头了,居然连个预警都没有。

大半夜一睁眼,一个黑影举刀在面前?

这是何等刺激。

设身处地,刘鄩虽然被催着心烦,却也能理解这位天子的苦恼。

都是如坐针毡呐。

但是打仗不是儿戏,再难熬也得熬着啊。

没有战机,乱动就是给敌人战机。

到如今,他死扛大半年,亦明白天子的耐性已剩不下多少了。

最近几次,天子甚至开始以各种理由召他进京。刘鄩左右权衡,全都找了借口不去。他知道,去了,北面行营定会有变,而结果一定不是他所愿见。

但是他不去,这行为也很过分。

虽然对他拒不奉诏的行为天子面子上没有震怒,也没有褫夺他的兵权,只是继续催促、相召,刘鄩却知道,在天子心里,他已在往杨师厚的方向滑落。现在不动手,只是因为自己在军中,怕激出乱子。

他刘鄩也正是利用天子的这个心理,赖在行营拖延。

至于说将来怎样?

先打赢这场仗再说吧。

打赢这一场,就是他刘某人的唯一出路。

远观辽贼退了,杨延直自告奋勇道:“大帅。纵然是计,又待如何?当面辽贼兵力薄弱,我以力破之,让他弄巧成拙。”

说着,杨彦直退后半步躬身行礼,曰:“某愿为前军,为刘帅击破贼营。”

作为天子近臣,杨彦直对刘鄩的耐心已经迅速用尽。杨将军固然知道刘鄩的顾虑,甚至,他也认为很有道理。但是他更知道,禁军过半精锐长期交在刘鄩手里也不是好事。

尤其刘将军已经数次拒绝进京。

这究竟是他心怀异心?

还是确实为国家着想?

杨延直看不透,索性也就不猜。

既然辽贼给了这次决战之机,杨将军觉着有必要打一场。

这段日子他也曾出营巡哨,观察敌踪,至少在他看来可以一战。

“刘帅,再不动兵,实在不妥。”边上张汉融也开始添柴。

这位初出茅庐的张三哥在军中有日,如今他也懂得这里不是他耍横的地方。将来有一日回朝怎么收拾这厮是一回事,此时此刻是另一回事。

就算催促刘鄩用兵,他张某人也得讲点技巧。

刘鄩又看其余众将,除了老将王彦章眉头紧锁,年轻将领都是跃跃欲试。

咳。

初生牛犊不怕虎,只因不曾被虎伤啊。

他知道,这次好歹要动一动,否则绝不可能过关了。

但是,就算要动,也绝不能按照辽贼的安排动。

换上一张斗志昂扬的面孔,刘鄩道:“诸位,养兵千日,用在一朝。辽贼有诡计,我便将计就计又何妨……

在这大河以北的战场上,刘鄩表现出优秀将领的诸多重要品质。

比如耐心。

为了勾引梁军出动,李老三不断地将军队北调,到最后营内只剩下毅勇军七千骑与铁骑军二千,其余就是些杂兵、夫子。史十三领人在博州,带着一群老乡防王檀,郑大帅可用的战兵就只这区区九千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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