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说己方谁最凄惨,自然是老张。甭管俩人关系好坏,毕竟是二十几年的老弟兄,郑老板就忍不住过来看看这厮还活着没有。等他绕了半圈来到,正见张德晃晃悠悠才爬上马背准备追击。
方才斗得凶险,这位老汉着实着了两下,好在铁衣不错,都不致命,而且伤口已简单做了处理。一脸血污的张德看到同样满脸花的老郑,不禁大笑一声:“哈哈,郑二,可敢随我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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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清醒的老郑撇撇嘴道:“都他娘地丧了胆,怕个球。”
张德将军委屈一日,刚才被打得都绝望了。
他是连自己都豁出去了,愣就顶不住,你让他张将军还能怎样?那阵前的窘迫,此时还让人心悸。每退一步,张德的心就沉下一寸。那种深深的绝望,实在是张将军平生之仅见。
忽然梁军溃乱,张大帅都没敢相信这是真的。
此时正要驰骋一番,纾解心中的郁气。
张将军感觉自己都要爆炸了。
将马枪一挥,老杀才张德猛拽马头,引得坐骑人立,摆个极其拉风潇洒的造型。然后再不管老黑怎样,追着刘鄩的方向去了。
郑守义大骂老张不是玩意,这操作就是欺负他老黑做不到啊。
左右瞅一瞅,大战进入打扫战场的阶段。
接收败兵,搜检伤病,收敛阵亡,诸般善后自有成法,并无郑老板的用武之地,于是也就追着张德去了。
莘县还有梁军一部,行百里者半九十,可不能最后一步崴了泥。
数万梁军溃散,场面着实壮观。只可惜这冰天雪地之中,苦战一日的疲兵又能跑出多远。有马的还好,腿儿着的根本走不几步就只能坐地等收容。
罢了。
跑不动了。
投降也是一种解脱。
……
却说刘鄩夺路而逃,待与王彦章等收拢了数千骑,也不敢往莘县回去。
那边虽然还有点人马,却多是辅兵夫子和如山的辎重、钱粮,已是辽贼嘴边的肥肉。二人一合计,绕一圈奔西南而走。
这一路就跑到了黎阳。
嗯,就是隋唐演义里总要提到的那个黎阳。
这里就是黄河以北的一个重要渡口,同时也是中原重要的仓城。前隋,前唐,都曾在此囤积军资粮械,大梁其实也不例外。
尽管仓城坚固,可是也不敢住,稍歇一夜,刘鄩就与王彦章带着数千残兵迅速渡过黄河退守滑州。
张德与郑守义到底是慢了一步,而且他们是直扑莘县,也追错了方向。
梁军兵败如山倒,一片风声鹤唳。莘县营中本就不剩许多精兵,滑头的干脆卷了财货跑路,剩下的就被困在大河以北,全都成了孤军。
于是果断投降。
若算上杨延直后来的一万余人,此次河北会战,朱梁足足动用了七万余战兵,并各样杂兵民夫,总计远超十万。在兵力上,其实是梁军占据优势,纵然进取不易,至少也能堵得李枢密辛苦。
而经此一战,除跟随刘鄩、王彦章跑去滑州的残部不足一万,其余人马、辎重损失殆尽。其中,战兵阵亡、逃散、失踪四万余,跟着刘鄩跑路数千。
此外,被俘的战兵、杂兵、民夫五万有余,成山的军资也都做了唐军缴获。
朱梁开国以来,损失之惨重,无出其右者!
当然,唐军损失同样不小。
平卢军伤亡近半。
毅勇军可战之兵不足四千骑。
帐前银枪军阵亡三千余。
就连李老三的教练军也死了五百多,只是死就死了五百多。
要知道,全天下识字的才有多少人?而这三千教练军可都是识文断字的文武全才,是李老三从全军拣选的精锐,又耗费多年辛苦培养,放出去带起几百人的队伍都有些屈才,一战死了五百多,可见损失之大。
点点算算,比较完整的仅有一个站在二线的清夷军。
无他,作为奇兵预备队,他们实在是没怎么动手,想死都没太多的机会。
如此损失巨大,战后李老三也无力迅速扩大战果。唐军主力返回贵乡休整,只以清夷军进驻莘县,接收了朱梁的这个据点。
李老三甚至无力追击刘鄩的败军。
但是,同样付出巨大代价,胜利与失败终究不同。
作为胜利者,唐军付出的代价都有回报。
作为失败者,朱梁就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了。
数年前柏乡大战,说破天,梁军也就折了二三万精锐。
痛归痛,毕竟不算伤筋动骨,朱梁强而卢龙弱的基本态势不变。最直接的明证,就是朱三哥亲征河北,转头就在河北找回场子不小。若非武皇帝身体不佳,草草南归,才接班的李老三还要吐几口血都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