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刮过他的脸,却没夺走他分毫的热气。
直到下马,他身上竟是热出了滚滚的汗珠。
产房外一片忙忙乱乱,里头不时传来惊呼和妇人的叫声。
嘈乱之中,綦伯行有些茫然,直到有人上前行礼。
“大都督,时间还早,不妨移步别室先喝茶。”
那妇人看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近卫,“产房可忌兵戈,为了皇后生产顺利,还望这几位莫要让煞气冲撞了神明。”
綦伯行下意识点头,竟也有些身为祖父的无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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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往前走了几步,他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卸了身侧的佩刀。
身后人这才跟着照做。
等候皇后诞子消息的人并不少,谁都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是綦伯行自己称帝,还是先立这个有綦氏血脉的外孙为帝。
这一日,被杂乱的人心拉得格外漫长。
外头脚步声一片杂乱,綦伯行起初还听着声音会看一眼,后来也渐渐觉得无趣疲倦,甚至考虑要不要先行起身离开,去看看旁人。
没有一人注意,綦英娥所在的府邸之外,无声迎来了一群黑甲士兵。
突然一声凄厉的呼喊响起,綦伯行刚要抬头向外看,一侧闪出来两道黑影。
他忽然觉得脖颈后寒毛倒竖,下意识回头,只看见了自上而下遽然落下的厚重刀斧。
刀光恰似那日长星闪过,横扫角星,不过须臾之间,綦伯行甚至来不及抵挡和挣扎,也没能反应过来究竟谁是幕后黑手,就只觉得开始从高处坠落。
鲜血迸溅至帷帐之上,却没有叫外头看出任何异状。
紧接着就是跟着綦伯行回来的几个綦氏心腹。
刀斧手手起刀落,连带着亲卫三四十人全部斩下。
府邸一片血腥,是新生的血液,也是丧乱的血液,洗礼着肆州将来的格局。
一片混乱之中,有人匆匆进了产房。
“回禀娘娘,您可以安心生产了。”
綦英娥满头大汗,眼中倏然迸发出决然的亮光,似乎有泪珠脱框而出,她哀戚地喊了一声,“煌儿啊!!!”
有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綦英娥骤然脱力,将自己砸在床榻之上,眼泪汹涌而出。
她低声喃喃道,“我终于……保住你了……我的煌儿……”
接生的稳婆匆匆检查着并未足月的婴儿,听到了皇后的呢喃,欣喜的神色倏然僵硬。
“这是……这是……”
綦英娥的泪水连绵不绝,她费力抬头,向自己的孩子伸出了双手,“这是我们的新皇。”
她声音颤抖,整张脸青筋还绽着,一片苍白汗湿,狼狈不堪的人此刻却像是有无穷的威仪,那种破釜沉舟的摄人威严叫稳婆垂首跪地。
“是……是……”
綦英娥甚至并不想掀开襁褓去确认什么,她只紧紧抱着孩子,在孩子的啼哭声中,用冰凉的脸贴了贴孩子的额头,神色温柔下来。
“这就是我的煌儿,是我们的新皇。”
綦达罗守在府邸之内,得到了消息,露出了些笑意。
府邸之外,有人敲响了车舆。
帷帐被掀开,露出穆望阴沉冷峻的侧脸。
“皇后生了?”
“新皇诞生了。”那侍从无比激动。
穆望垂眸,又放下了帷帐,“知道了,去叫他们动手吧。”
永兴年九月廿五,叛王之子诞生于肆州,被叛贼拥立为新帝,綦英娥晋为太后,任命穆望、綦达罗为辅国大臣。
翌日,宇文鸿向肆州伪帝投诚。
肆州之内,风云转瞬变动。
洛阳同样在酝酿着一场影响未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