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定之后,一匹快马从西直门往西湖(今昆明湖)西南边的柳浪庄飞驰而去。
柳浪庄距西直门约二十里,水草丰沛,杨柳成行,黄鹂鸣翠,一排排的柳树也不知是前元哪位达官贵人种植的。
据说柳浪庄原名六郎庄,某年春,永乐帝看到这番水波荡漾,柳叶如浪的美景,想起了杭州西湖的柳浪闻莺,于是有了现在这个名字。
庄外一片宽阔的草地上,十几位太学生准备比试射骑。按国子学号房编号抽签组队,每队各取一个代号,加了彩头,三三两两碰头商议后各自下注,好一通闹腾。
“惠直,你押谁?”人群中有人对着一个远去的背影喊道。
“你们玩吧,我去那边走走。”背影高声答道,头也不回。
“算啦,别喊他了。有他在,其他号舍还敢玩吗?”有人嘟囔。
“就是,就是。他在哪组,哪组稳赢,那还有什么意思?”一位身材壮硕的汉子笑着跟风附议。这桃月时节,他竟然光着膀子。其他人听后都不再做声,显是默认了。
“李满仓,你是建州卫来的,你也怕申式南?”有人问道,语气不善,直呼其名。
被叫做李满仓的壮硕汉子能进国子学读书,岂会如寻常莽撞武夫那般轻易上当被挑拨?只见他正色道:“狐裘蒙茸猎城下,胡儿十岁能骑马。大明建州男儿与大唐营州男儿一样,十岁就能骑马打猎,最是敬重豪杰,惠直他箭术比我强,我这是拜服,况且他与我同窗,是友非敌,何来怕之一说?”
李满仓掐头留尾引用唐边塞诗人高适的《营州歌》,众人均是国子学太学生,自是读过这首名诗。
众人口中的惠直,是申式南的字。这申式南正是当初在沐王府呆过的谢中节。他今年二十岁,国子学中他年龄算是比较小的,众人习惯喊他的表字。
谢中节将满九岁时,小舅谢栖桐千里迢迢来到云南把母子二人接回温州永嘉,之后谢家族人同意他改回父姓。在谢清溪的坚持下,名字也按当初他父亲的意愿,改为申式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谢中节改名申式南,本就是谢清溪同意回娘家的条件。
众人喧闹声中,申式南信马由缰,渐渐走远。涉水过了一湾浅溪,远处三匹骏马飞驰而来。申式南勒紧缰绳,停步观看,只见马上三人均为年轻女子,其中一人身影翩若惊鸿,青碧披帛随风飞扬。
许是担心溪水路况不明,三马齐齐减速。申式南目不斜视,直直盯着青碧披帛女子看,三女窃笑不已,两人轻拨马头,与披帛女子微微拉开距离。披帛女子倒也大方,与他明眸对望,眼波流淌中,丝丝羞怯如花瓣入水,盈盈轻笑间与他擦肩而过。
缕缕微风拂来,申式南嗅到一股从未闻过的少女体香,顿时心跳加快。
沉醉片刻,申式南拨转马头,催马涉溪追上披帛女子,道:“北方佳人,乱我心曲。我是国子学太学生。”说着摘下国子监腰牌强塞到女子手中,随即策马狂奔而去。
好在女子似有感应,马行缓缓。
申式南一阵狂奔后,马儿驮着他不知不觉回到众人之中。恍惚中,有人推推他:“式南兄,你怎么啦?快下马,博士在那边等着你,说有紧急公务,召你我即刻回城。”
国子学逢朔望各有两天休沐日,申式南等十几人相约踏青,在值班生那里有报备。这次出城,动用了国子学的马匹和弓箭,是需要监丞同意的。
说话的叫胡观,太原府学举荐来的,是申式南同窗好友之一。
其他人继续踏春赏花,二人随博士回城。如李时勉所料,申式南果然并未推辞,也不在乎名份,表示明年会试才是重点。本来他也不指望能主导查案,但老师既然已经替他争取到,自然不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