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商定,冯阿敏、林美元、林松风和黎芷兰先后离场,其余几人趁难得的空闲,听起了说书。
休沐日,客人爆满,人声鼎沸。胡观拉上申式南挤在一个角落里。
“最近一直在大理寺当值,想找你可真不容易啊。快跟我说说,当时有风声说你故意让陈智被掳走,起初我还以为是他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你,怎的他自己出来辟谣了?”胡观已经是正式官员,搬出了国子学。
“我让人给他传话,之所以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于贼人党羽还有漏网之鱼。然后他就知道,再任由谣言流传,他将再次成为别人上位的垫脚石。所以他就站出来自己辟谣啦。”
“这个谣辟得好。打死他都想不到,这场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小鸡只有一只,母鸡反倒有十几只,而且母鸡等的就是老鹰。”
“乱说,明明老鹰有二十几只。”
“听说负责他家正门的两只母鸡,由于当值期间打瞌睡,致使贼人得逞,被开革。之后,两人一起上荣昌伯府负荆请罪,荣昌伯反而每人赏了一贯钱?”胡观问。
“犯了错,当然得对人家有个交代。不过,两人正好一个是五城兵马司军卒,一个是顺天府捕快,被开革之后,互相顶了对方的班。”
“这也行?难怪五城兵马司的军卒都叫你申二爷。”胡观这回是真瞠目结舌了。
“我们查山寿案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放缓追踪?”过了一会儿,胡观眼睛看着台上的说书人,嘴里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有吗?你是说,我没听你的分析?”申式南装傻。
“你让我以大理寺名义赏钱给提供线索的女掌柜,一开始我以为是帮我树立在大理寺名声,后来我才想到,这么做是要让人看到,我们有在用心追查。”
“胡兄,不用想那么多,我们本来就一直在用心追查。”申式南重点咬紧了用心的字音。
正在这时,正中有一桌茶围闹将起来,几人争论声渐大。
“明明是女娲娘娘阴狠毒辣如吕后,吕后将戚夫人做成人彘,女娲娘娘派出三妖迷惑纣王,偏说什么成汤气数已尽,真正祸害商朝的,正是女娲娘娘。”
“贝兄此言差矣,女娲娘娘事先就有交代三妖不可残害众生……”
“她说不残害就不残害啊?不残害怎么会有炮烙之刑?怎么会有比干被挖心?”
原来,说书人讲的是前元刊行的《武王伐纣平话》改编本。这套平话,在宋室南渡后就有《武王伐纣白话文》和《商周演义》等多个版本在民间流传。
听得吵闹声耳熟,申式南胡观等二人转头看去,果然见争吵诸人正是国子学同窗,分别来自苏州府的贝家和琅琊王氏分支,以及扬州府的陆家等世家大族。
申式南皱眉,显然是被这群人坏了大好心情。这些人,为了出名,真是不择手段,连女娲娘娘都敢含粪乱喷,连茶坊酒肆的评书都不放过。
二人起身,打算就此离开。冯苞苞等人见状,也跟着起身。紫蕺却磨蹭着,半天没动。
偏偏有人眼尖,远远喊道:“申兄,这边,这边来。”喊话的是琅琊王氏定居苏州府的人。
“哟,这不是邪派瘟神申公豹的后人么?”之前大声争吵的贝毅此刻也阴阳怪气。
原本打算一走了之的申式南,不得不向那几人走过去。
“国子学教授的圣贤书你不好好读,民间流传的杂书不是说不可以看,但你想拿它说事,又不认真读,那就是你的错了。”
申式南看着贝毅,面无表情道:“我给你一个机会,把茶坊今天全场的账单结了,当给大伙赔罪,看在同窗的面上,我这就走,不会让你难堪。”
把全场的账结了?为你一掷千金,你以为你是谁,扬州瘦马么?还赔罪,你以为你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啊?
贝毅气极反笑,道:“你意思是你认真读过?那好啊,咱们就拿民间评书来破题,看看谁才是口出狂言之辈!”
他就好听评书这一口,从苏州府到顺天府,就没有他不曾听过的评书版本。
“一千两银子。我赌你胸无点墨。”申式南露出一丝笑意。
“一千两就一千两!只限武王伐纣有关的民间平话。不过,你拿得出一千两吗?”贝毅面红耳赤,任谁被说成胸无点墨都难免恼羞成怒。
申式南一贯低调,同窗之间极少有人知晓他的出身,贝毅似乎想在这上边找回点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