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街里有个井,井旁有棵柳树,却也十分惹人爱,枝叶翠绿还很茂盛。根的北方有块石头,左鸿海站在石头上。从南来个穿青大衫,腰里绕个青褡裢,脚登一双半旧青筒靴子,头上缠个大辫子,看去四十有余。黄面孔浓眉大眼,宽脸。鼻梁高于一般人,直通印堂,可鼻头窄。下方嘴不大,所以脸显出横宽。个头六尺三四,上身长,两只小矮腿,生的很不匀称。
他站在左鸿海面前行旗礼,一打千。老爷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左鸿海是方看就边问道,那么你是这里保正。答小者不才,是这村保正郭立发。长官有何吩咐?
正说呢,从对过路北一条胡同出来一位姑娘,意思是来打水,因肩挑扁担,两头挂着木桶,一手提着打水柳罐。一露头又抽身扭回,急速和小旋风一样没影啦。
这胡同口坐着两位弟兄,一个是楚俞,一个是尤大春。皆因谁都口干想喝几口水,又无人去寻打水桶去。这尤大春口笨,又有些大舌头。这时他刚看这姑娘一眼,可姑娘两只脚看不见迈步,就和那微风摆柳一般,直吹入五尺宽一座小小柴门。
尤大春见柳罐着急,他后边紧盯,紧说:姑姑姑姑……他不说我借柳罐用一用,一直进小柴门,姑娘扔下扁担和桶跑进二门。哐当,哗啦啦这是又关又插。
尤大春不是追姑娘,是追的下井打水桶,这时拿起水桶去井打水。这水桶被风一吹,缝儿不紧密,手快向上扯,到井口还余小半桶,再提向嘴想喝,哗哗都回入井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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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立发一见,嗐的一声,我去寻个不漏的。水桶寻来一阵旋风掠过,喀的一声是个大雷。蓝蓝青天变成乌黑,掉几个大雨点。
保正真老实,手拉着左鸿海,进入一座大庙去防雨。后边牵马的弟兄一拥进得庙,各寻方便。这个庙也有三个和尚,是为占据庙产,争夺这出家的一点权力。是一个老和尚带俩小和尚,庙产有三十亩,是供香火田,修庙塑神之用。这和尚已还俗,家有老婆孩,是本村首户,老实巴交庄稼人。
爷三个和尚从地里跑雨回来,回家远些,进庙就少跑几步。正开庙门锁,保正领这些军人来到门口,故此一拥而进。老和尚生保正气,也不敢撵走这些军人,只好寻个佛爷身后躲一躲,免去多说话。
这里是门殿和中间的三间大殿,后边是个院子,有两间禅房,过去是和尚体憩养精之处,现在呢是这家和尚临时卧室。
郭立发只把左鸿海拉入禅房,提起娶媳妇。左鸿海免不掉痒,郭立发一个劲撺掇,我做媒人!楚俞也正好进来听会,跟道这是好事,男大无家即如失魂,女大不嫁即如掉魄。按规律是这么回事。有明媒就该正娶。
楚俞迈进一只脚,又跟上一脚,只为成全美事。有粗心不作细算,他心里有谱。他想哪个姑娘大都愿出嫁,对,确实想的是这么回事,自家心被子嘉、娉荣、景山委托,嘱咐又嘱咐。再说鸿海贴身护兵四个之中他握事,一切军事行动也是他握。鸿海是挂个衔。
还有个原因,孩子妈娘俩是给娉荣作个贴身伴当,买物置办裁绣,有时住下。说起他家即是县卫邻舍,没成立军事前,楚俞是传达职务。
这些念头展闪,总在眼下环跳。他对鸿海处境更是明确,他也想弄个好家当,不须旁人管束,对何人都有好处。怎想都是对鸿海有利,对我楚俞有利,对姑娘更有利。楚俞是心中上下翻飞,算粗算细,结果把粗担上肩迈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