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澹台石，眼神之中写满了坚定，甚至还透着狠辣。

而看着这样子的澹台神医。

顾修也沉默了下来。

为了家族子孙后代，却牺牲十代后人，这种事情，是非对错难以分辨，至少他这个外人，无法说什么。

若说此事做错了。

他终归为的还是澹台后人。

但若说对……

对于那被牺牲的十代人而言，怕也绝对用不上这个对字。

沉吟良久，顾修还是问道：“前辈此番手段，应当不光是想要为我解释这一切吧，前辈想要我做些什么？”

这一次，澹台石没有犹豫：

“十代熬蜡，已经完成，还剩最后一缕便可彻底熬出，但这本就是我澹台一族血脉之力，一旦彻底剥离，我族人也有性命断绝之患。”

“我在血脉之中做了手段，神魂已囚于血脉之中，我要用我魂飞魄散为代价，庇护血脉之力，留下一线生机。”

“而我要请顾道友做的，是将我的魂魄焚尽，帮我开启最后熬蜡大阵。”

他确实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一切谋划。

甚至，如他自己所说那般。

做好了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入轮回的决心。

顾修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那牢笼中的母女，他注意到，那女子已经抬头，死死的盯着澹台石：

“我会永远恨你！”

“永远永远，哪怕你魂飞魄散！”

她并不习惯开口说话，并不算流利，但语气之中的怨气和愤恨却是十足，看着澹台石的目光，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般。

澹台石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他无愧于家族。

却终究，有亏于这十代子孙。

无法直视，也不敢直视。

他只能低着头，喃喃说道：“孩子，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呐……”

“过来。”女子朝着澹台石招了招手。

澹台石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朝着女子飘了过去，他觉得这位后代要找他泄愤，他本就有错，自然无法拒绝。

可……

刚刚的瞬间，澹台石心中突然一沉，急忙想要逃开。

因为他看到。

那女子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抓着两个钉子，狠狠地钉在他身上，让他无法挣脱，将他困于原地，不得动弹！

那是封魂钉！

是牢笼之中，许婉清用来防备澹台一族自裁的手段，却没想到这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藏了两根在身上。

“孩子，你在做什么？”

“快放开我！”

澹台石拼命挣扎起来，可对他的话，那女子却未曾理会，只是看向顾修：

“焚魂，还是焚我的吧。”

什么？

这话一出，澹台石震惊当场，就连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女童，此刻也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这对面牢笼中的母亲。

却听女子说道：

“我在这地方，不会修炼，也无法修炼，只能每个月受一次可怕的折磨，甚至被人强迫诞下孩子。”

“但我身体里有太虚石蜡，我还有爸爸，和爸爸的妈妈他们留下来的馈赠，我的神魂，不算强大，但也比这个老头子的残魂厉害很多。”

“既然要有人焚烧神魂，那就烧我的吧。”

这下子，澹台石沉不住气了，疯狂挣扎起来：“孩子，你不要做傻事，我是罪人，让我去死，我会尽全力，保住你们母女的！”

“你确实是罪人。”女人冷笑：“但你以为，你死了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澹台石愣住。

倒是女子面色平静了下来，转头看向那正满眼焦急盯着自己的女童，她笑了笑，轻声说道：

“孩子，母亲我没本事，从出生开始，我的父亲就告诉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我听他的话，一直活着，可其实他不知道，这个世上，我不想待，也不想来，我每天想的，其实不是怎么逃。”

“而是……怎么死。”

“甚至你出生之时，我想过将你掐死在襁褓里，但我失败了，因为我发现，你还小，还年轻。”

“外面的世界，你还能多看看，我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