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看着就不禁心生寒意……如果此伤再深上一些,触及心脏的话,那么桐生老板绝对死定了。
望着这道恐怖至极的伤口,青登忍不住说道:
“桐生老板,你的这道伤口可真凶险呀……”
“……”
桐生老板并未立即搭腔。
他缓缓地低下头,一面看着这条狰狞的刀疤,一面抬起手来,轻抚着它。
少顷,他幽幽地轻声道:
“这道伤口……是某位旧识给我留下的印记。”
“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了,这道伤口也早就愈合了,但或许是心理作用吧,我每次抚摸这道伤口的时候,总会感到阵阵刺痛。”
桐生老板的表情发生细微的变化。
其颊间的神色多出了奇特的韵味。
青登眨巴了几下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桐生老板。
对方的这般模样,勾起了他强烈的八卦……啊、不,好奇心理。
这道刀疤……似乎寄寓着很深刻的故事!
青登面露犹豫之色。
感性告诉他:我是桐生老板的徒弟,了解一下师傅的过往,关心一下师傅的身心状况,实乃合情合理的举动!
理性告诉他:感性说得对!
就这样,感性和理性迅速达成统一意见。
他决定就着这条刀疤往下追问。
然而,他刚一开口——
“橘君,关于这条刀疤的来历,就暂且留到之后再说吧。”
桐生老板看穿了青登的所思所想,提前抢断道。
“一口气横渡小半个江户湾……说实话,我确实是有些累了。”
“我现在只想尽快回到千事屋,然后给自己泡一壶暖烘烘的咖啡。”
“你要不要也来喝一杯?”
青登挑了下眉。
桐生老板已经把话挑明了……他若再追问到底,便显得失礼了。
尽管心生憾意,但青登还是老实地按捺住好奇心,默默地将这条大有来历的刀疤记在脑海里。
“好啊,请务必给我的咖啡多放一些白糖。”
……
……
翌日,清晨——
江户,江户港——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所以今日的苍穹犹如“碧空如洗”一词的最佳诠释。
白云间染满晴朗的色彩,金色的光晖洒落而下,那金光一半儿透明,另一半儿熠熠生辉地流淌着。
在这金光的映衬下,咸临丸的烟囱里所喷涂出的轻薄黑烟,显得格外惹眼。
甲板上,船员们四处奔走,跑上跑下,紧张地进行着出航的准备。
就在靠近登船梯的地方,胜麟太郎和万次郎并肩而立——他们正在静候青登的到来。
等青登来了,他们就可以启程前往尤利亚乌斯号,展开今日的谈判了。
胜麟太郎强忍住打呵欠的冲动。
他的眼白里布满红血丝,眼眶下方挂着淡褐色的眼袋,面色泛白。
站在他身旁的万次郎,亦是同样的焦虑模样。
他们二位一个是身负真才实学的不世之臣,另一个则是不惜冒着性命之危,也要毅然归国的忠诚之士。
他们是幕府如今所剩不多的能臣干吏,远非那帮只想着升官发财和独善其身的蛀虫们所能比拟的。
他们都真心希望此次的“幕英谈判”能够落得个圆满的结局,都希望江户能够免除兵灾。
因此,打从昨日离开尤利亚乌斯号之后,他们就深感焦虑……焦虑得昨晚整整一夜无眠。
青登昨日的迷惑表现,实在是令他们深感不安。
他们感觉青登压根儿就不是去谈判的,而是去找茬的!
虽然约定好了于今日展开新一轮的谈判,但是……老实说,他们实在是想不出青登还能有什么样的方法来实现绝地翻盘。
冷不丁的,青登的声音自他们的身前响起:
“麟太郎,万次郎,早上好。”
青登扶着腰间的佩刀,面挂微笑地朝他们走来。
二人一脸懵逼地紧盯着青登。
差一点儿……真的是仅差一点儿,胜麟太郎险些脱口而出:青登,为什么你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为了这场“幕英谈判”,他们焦虑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结果,身为幕府大使、理应承受最大压力的青登,不仅精神饱满,而且还饶有兴致地向他们问好、打招呼……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解,但他们还是老实巴交地回应了青登的问候。
接下来,一切尽如昨日那般行动——同样是乘上咸临丸,同样是驱船驶往江户湾上的尤利亚乌斯号。
胜麟太郎以双手撑住栏杆,眯缝着双目,作沉思状。
强劲的海风拍打在他的脸上,却吹不散其颊间的愁容。
青登站在他的身旁,面无表情地眺望渺远的天际。
很快,尤利亚乌斯号的巍峨船身缓缓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个时候,在做足了思想斗争之后,胜麟太郎总算是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脸认真地朝身旁的青登问道:
“不行了,我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