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如一汪表面平静的大海,大海之下,暗藏着翻涌风波和凶险礁石。
无论是为了弟子们活命还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清风道国师都不会心甘情愿吞了天武皇帝这口气。
因为哪怕他把腰弯到泥地里,把头磕到黄泉,天武皇帝也不会放过他们。
清风道国师此话说得古怪,二弟子和六弟子直觉要发生什么大事,本来想劝说他,但清风道国师疲倦地摆摆手,让他们俩退下了。
二弟子和六弟子只能压住心底的担忧,结伴朝院外而去。
六弟子小心翼翼压低声音:“二师兄,师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二弟子忧心忡忡:“我也不知师尊到底想做什么,这样,我们早些下去准备上战场的东西,早日平安归来,才能为师尊分忧。”
六弟子只能点点头,他喃喃道:“早知这样,我们还不如在山里修炼来得快活,尘世虽然满是富贵,可是既要讨好这个,又要恭维那个,讨好恭维的人随时都会翻脸,拿我们当玩意儿取乐,再多的富贵又有什么滋味。”
二弟子现在也有同样的感触,可是他若也说同样的话,在此刻,未免就太灰心了。
二弟子叹息一声:“六师弟,慎言,今日之事已成定局,一切且往前看吧。为兄先去收拾细软了。”
六弟子点点头,沉浸在苦闷中的二弟子,则没有见到六弟子眼中一闪而逝的犹豫。
京郊,赌场。
这里是一个赌场,因为赌得太大,不被京城所容,所以开在了京郊。
不少官宦子弟、富裕商贾、纨绔二代都会到这儿来,当然,清风道那些表面口口声声无量天尊、实则满肚子金银财帛的道士也会过来赌。
到了赌场,赌桌一上,什么烦心事都忘却了。
一名蓝袍道士走到赌场中,赌场老板眼尖,一下就看见了他,这位道爷可是当今国师的亲信,嫡传的弟子,也是赌场的老主顾。
他连忙迎上去:“六爷,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咱们都想你想得紧呢,六爷最近在哪儿发财啊?”
六弟子绷着脸:“前些日子出了趟京城。”
赌场老板将六弟子往二楼引,这样的贵客自然有包间,和下面那群赌徒天然分开,到了六弟子的包间,赌场老板弯腰:“您进去吧,里边一应赌具都全乎着,有什么事儿,您再叫我。”
六弟子点点头,赌场老板压下眼中的精光,退去了。
六弟子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屋内正中央桌畔,坐着一名貌如谪仙、清冷矜贵的男子,他手中拿着一盅骰子,见到六弟子进门后,玉昭霁微微勾唇,凌空一用内劲,将这盅骰子扔到六弟子手中。
玉昭霁道:“猜猜几点?”
六弟子苦涩地摇了摇头,慢慢走过来,毕恭毕敬将骰子放回到玉昭霁面前:“我已经说过,再也不赌了。”
如果不是因为赌,他不会一步错步步错,成为玉昭霁——诸葛玉的手下,将一个个情报递给他,帮他做一件件,来抵消赌债。
这次,他去京城之外,表面是给天武皇帝做事,其实也是替诸葛玉做事。
玉昭霁不置可否,哪儿有赌徒能真正收手的?
玉昭霁将骰子放回去,抬眼:“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六弟子嘴唇翕动一瞬,仿佛有千种犹豫万般不忍,他猛地跪下:“二公子,我的确欠了你许多银钱,我也会为你做一些事,可是,我师尊待我如师如父,我真的不能背叛他!”
他眼眶发红,带着哀求看着玉昭霁。
玉昭霁没有一丝动容,他看着跪在地下的六弟子,就像在看一缕风、一朵云那样,没有喜也没有憎。
六弟子一咬牙,猛地从后背衣中抽出一柄弯刀,玉昭霁也丝毫不怕他用弯刀砍死自己。
六弟子双手托着弯刀,奉到玉昭霁面前:“我将我的手脚都输给了二公子,二公子现在拿去便是,我师尊他……他为我们殚精竭虑,我实在不能背叛他啊。”
真是动听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