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暮气混着病气,短短一个多月,他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躯有些佝偻,西装裤管松松垮垮,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愧疚真的是这个世上最折磨人的情绪。
折磨得他茶不思,饭不想,寝食难安。
如果华琴婉和苏婳一直不肯原谅他。
那他死后都闭不上眼睛。
楚砚儒离开没多久。
顾傲霆来了。
和楚砚儒一身颓废,正好相反。
顾傲霆红光满面,喜气洋洋,高大身躯挺得笔直,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车停在院外,他给苏婳打电话,“儿媳妇,快出来,爸爸请你和北弦吃饭。都别开车了,就坐我的车吧,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一听是一家人聚,苏婳自然不能推辞。
和顾北弦换了衣服出来。
上车。
三人坐在后排。
顾北弦坐在中间。
顾傲霆唇角洋溢着笑容,满面春风,“听说楚砚儒刚来找你们了?”
顾北弦修长冷白的手指垂在身侧,“你消息倒是灵通。”
顾傲霆也不瞒他,“你们小区的保安,打电话告诉我助理的。”
顾北弦勾唇,揶揄道:“您老还真是无所不能,连这小区的保安都收买了。”
顾傲霆也不生气,“就说我的眼睛毒吧,我看人从来没错过。当时我看到华棋柔和乌锤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就猜到两人关系不正常。再一看乌锤那龌龌龊龊的气质,简直和楚锁锁一模一样。我就怀疑,这个楚锁锁啊,八成就是他的种。”
顾北弦语气随意,“我记得您老以前特喜欢她。”
顾傲霆眼神一暗,“嗐,怪只怪她太会装,还是苏婳这种舒舒展展,大大方方的,看着舒服。”
没人理他。
顾傲霆也不觉得尴尬。
他闭上眼睛,手搭在膝盖上有节奏地哼起来,哼的是“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偏偏他五音不全,哼得人头皮发麻。
顾北弦嫌弃地瞥他一眼,“这么开心?”
顾傲霆睁开眼睛,“当然,楚锁锁被踢出局,楚砚儒那盘家底,以后就是墨沉和苏婳的了。想他楚砚儒跟我拼了一辈子,比了一辈子,到头来,还不是给我打工的?哈哈哈。”
顾北弦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模样,觉得这小老头有点飘。
“别忘了我妈正搜集证据,要跟你离婚。”
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顾傲霆脸上的笑登时僵住。
接下来,他再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行人去的是今朝醉。
说好的一家人聚餐,结果秦姝和顾南音都没来,就他们三个。
顾傲霆打个哈哈道:“你妈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你妹她忙,也来不了。为了这顿饭,我特意推了一个应酬,你们俩一定要吃好喝好。”
餐是助理提前点过的。
丰盛的菜肴很快端上来。
顾傲霆招呼两人吃菜,不停地给苏婳夹菜,“来,儿媳妇,你尝尝这个鸡。这个鸡,它不是一般的鸡,它是听着音乐长大的,肉质特别鲜美。”
苏婳习惯了他的冷淡,突然这么殷勤,有点接受无能。
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总觉得他不怀好意,说不定也惦记她身上的器官。
苏婳问:“您老最近身体还健康吗?”
顾傲霆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马上猜到她那点小心思。
他大手一挥,“你这孩子,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我才不是楚砚儒那么自私自利的人。你放心,我身体健康得很,对你别无所图,就只想快点抱孙子。”
孙子生下来,他好培养他做下下代的继承人。
把老顾家这盘家业,代代传下去。
苏婳这才放心地夹起那块听着音乐长大的鸡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吃着跟普通鸡肉也没啥差别。
音乐白听了。
吃到一半,来电话了。
是个商务电话,苏婳拿着手机出去接。
因为顾傲霆已经喝大了,拉着顾北弦大谈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的事业宏图。
吵得人接不了电话。
电话是顾谨尧打来的,“苏婳,我这边有个雍正时期的梅瓶,你帮忙修复一下。明天派助理送过去,别人修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