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此前的资料收集,此刻准备下笔的刘培文已经能够自如的描述小说中的情境、对话、节奏,起承转合间毫无滞涩。
而此时此刻,孤寂一人的屋里,不算多么光亮的灯炮下,没有问候、没有观众,一种被尘世抛弃在旁的寂寞恰好与故事里的“我”融合了起来。
仿佛他就是那个在西北风呼啸的寒夜里裹紧羊皮袄子,对着篝火、守着羊群,却神游天外、思念意中人的牧羊人。
刘培文竟是就这样奋笔疾书了两个日夜,等到天光大亮,等到他依旧是没有停下手里的笔。
终于,在太阳再次落下的时候,他写下了小说的最后两段话。
“有时候我禁不住想,如果我们能早些懂得人生的真谛——如果我们能读一本书,可以从中知晓一切哲理,从而避开那些必须步步实践的泥泞的逆旅和必须口口亲尝的酸涩苦果,也许我们会及时地抓住幸福,而不至和它失之交臂。
“可我又是如此惨痛且无力地明白:没有如果。这并不是我们缺乏对生活的热爱或者必备的智慧,而是因为,成长终究是不能用书本、经卷的内容令行禁止的,那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一脚一脚走出的路,无可替代、也不能再来。”
写完这两段话,刘培文沉默良久,终于搁下了早已被手心焐热的钢笔。
此时的他毫无困意,也不觉得饥饿,一种巨大的兴奋在席卷着他,冲刷着他,让他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
看着自己在48小时里书写出的累累篇章,刘培文感觉他此刻完成了一次巨大的跃升。
这种文字同时流淌于心头和笔尖的感受,近似无意识的自然激发,是一种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美好。
而那种沉浸于文学创作之中,心无旁骛,仿佛时间与空间都泯灭的感受,也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作品有了巨大的自信与热情。
这是删删改改、照猫画虎雕刻出的《双旗镇刀客》不能给自己的,即便那也是他用尽心血掏出的作品,但如今回看,或许是自我成长的原因,他自认自己这篇《可可托海的牧羊人》要比《双旗镇刀客》好上不少。
如果说《双旗镇刀客》是大漠沙城里的粗粝传奇,满是斧凿的痕迹,这篇《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就是草原风物的爱与成长,浑然天成。
沉浸在兴奋中的刘培文又认真读了一遍自己刚刚写完的小说,终于满意的收起了稿子,此刻终于感觉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但他也没气力再跑去食堂,只好翻找出前两天本来打算买回来跟张国威分享的水果狠狠地啃了几口。
觉得不过瘾,他又翻找出自己在背包里藏着应急的两条压缩饼干,大口嚼了,又灌下了大杯凉白开。
至此,他才终于觉得有了沉沉的疲倦感,于是奋力收好稿子,然后就把自己扔到了枕头上。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刘培文发现张德宁正坐在对面看着稿子,原本挺有神的眼睛此时噙着泪水,有些红肿的样子。
看着刘培文醒过来,她也没管,继续翻看着小说。
刘培文看她不说话,知道她是此刻被看到情绪释放,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多言,直接出门去澡堂洗澡去了。
此时已经是接近中午,洗完澡回来,刘培文发现张德宁还在那看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