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容隐长身玉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少年,声线冰冷低沉:“若是再让我听到刚才那样的话,下次,谁都救不了你。”
容瑾清瘦单薄的身子被吓得抖了抖,浸着水汽的眸子满是委屈和后怕:“容瑾记住了。”
容隐冷冷地撤回视线,笼罩在长袖下的手微微动了下。
就连他也有些说不清刚才自己暴怒时生出的杀意,究竟是因为对方侮|辱了慕晚烟,还是因为对方即将取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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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想到自己无法再陪在陛下的身边,甚至再也看不到对方的笑颜,他就觉得害怕。
怕得通体发凉,灵魂都在颤抖。
容瑾看到容隐背对着自己,疏离冷淡的模样,长睫无措地抖了抖,声音微弱地道歉道:“容隐哥哥,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对陛下那样在乎,是我不该听信流言,妄自定论。”
容隐将翻涌的心绪压了下去,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少年。
半晌,他移开眼,像在解释,又像在自言自语:“陛下……并非如传言那般不堪,世人皆误解了她。”
“她是个很好的人。”
容隐话落,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国师大人!陛下、陛下她突然晕倒了!”
“什么?!”
容隐脸色骤变,半点不见了方才的沉静,他大步流星地冲向门外,身形都是踉跄的。
目睹了这一切的容瑾歪了歪头,眼里水汽散去,那双漆黑得仿佛没有任何光点的眸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慕晚烟她……真的有那么好吗?
这厢,安公公守着床榻上面白如纸,就连昏迷都蹙着秀气眉尖的小陛下急得团团转。
容隐赶到的时候,李太医正在为慕晚烟把脉。
“陛下怎么样了?”
李太医收回手,摇了摇头:“陛下本就身患旧疾,加之这些日子又生了病,身体更加虚弱了。”
“方才我来时,陛下明显是气血攻心的急症,想来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我回头开些药慢慢为陛下调理吧。”
李太医说完,叹了口气。
陛下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子,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想必是父母宠爱,兄长维护的吧。
可陛下打小没了娘亲,先帝也于三年前仙去,如今陛下虽身居高位,身边却没了人护着。
偏偏如今形势错综复杂,慕国内有居心不良之人,慕国外有敌国虎视眈眈,陛下这样的身子,只怕是撑不下去啊……
李太医离开后,容隐颓然地坐在床榻边,眼中尽是小心翼翼的深情和心疼。
先前还鲜活狡黠,总是用那双灵动眸子怯怯地偷瞄他的少女,此时双眸轻阖,长发披散地安静昏睡着。
对方漂亮端丽的小脸此刻白得几乎透明,甚至就连呼吸,都浅得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容隐抬手,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抚过对方紧锁的眉宇,却无法抚平对方的愁绪。
“我走后陛下都见过谁,又听到了什么?”
说起这个安公公就一肚子火。
“陛下方才想去阿千与阿万的住处,谁知路上遇到几个不知死活的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流言。”
“说陛下祸国殃民,天怒人怨、早该……她们还说……苍国要攻打慕国都是陛下的缘故……”
容隐面色铁青,语气阴沉:“既然她们这么爱说,那就拔了她们的舌头,再将她们通通杖毙挂在宫门口,以儆效尤!”
容隐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以前他留宫人性命,是因为陛下心善,总是护着。
可如今,这些人却是狗胆包天说些大逆不道的话,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
是夜。
慕晚烟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寝殿内虽然点了灯,但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幔,本就没有多么明亮的光线愈发显得昏暗朦胧了。
她迷迷糊糊地撑着小手坐了起来,长发倾泻,鬓边的几缕碎发被薄汗洇|湿|了,紧贴在雪白的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