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从来没有准备过自己亲自驾驭马车。甚至连骑马的思想准备都没有过。

张诚觉得,机械是可靠的,但是牲畜并不可靠。站在马身边,都要随时防备马发狂伤人,何况骑乘和驾车?

但是诚如作府丞百里达所说,要懂得车,就需要亲自驭车。只有身在车上,掌控这辆车,才能知道这辆车哪里有问题,需要如何改进。再高的技术也需要实际使用作为基础。

作府丞百里达年近五旬,在寺工诸官之中已经是一位年长者,但是为官多年,却不能再进一步,就停留在作府丞这个低阶职位上。但是这位府丞性格温厚,做事严谨,待人至诚,所以虽然是低级官佐,却仍能掌管御车坊多年。正如欧冶子渊所说,御车坊工匠众多、涉及到的技艺繁复,出入银钱极多,御车坊的主官必须有极强的统御能力、协调能力和忠诚可信的品格。

百里达对待张诚这位年轻的属官,也没有官架子,不但亲自带着他游历御车坊每个工序,更一语道破制作御车的关键所在——精通驭术。还贴心安排驭者,教授张诚御车之道。

推开窗,百里达看着在御车坊试车场里奔驰的车驾问身旁的属官:“咱们这位张府佐,车练得还不错嘛。”属官说:“已经上道了。”话音未落,那辆篷车在过弯的时候没能控制好速度,车辆偏向一边,车厢倾覆,四匹马受惊,拖着横倒的车厢,在试车场拖出一片烟尘。

属官不禁惊叫。

“没事,这年轻人,身手还挺灵活的。”百里达看着在车辆倾覆的瞬间,张诚已经被甩出了车厢,在泥土地里翻滚,此刻从灰尘中慢慢起身,一瘸一拐的追逐着被拖走的马车。试车场上,仆役们纷纷赶去,试图拉住受惊的马。

“都要经历这一遭。不过这个张府佐,年轻气盛,这训练的进度是太快了些,走都没学会,就开始跑了!”属官说。

“年轻人嘛,这个锐气还是要有的。安排人手,照顾好张府佐,这是陛下亲自送到我们寺工的后生,可以磨炼,但是不可损伤啊。”百里达说着,关起了窗户。

张诚一瘸一拐的走到马车旁,对已经控制住车辆的仆役和工匠说:“检查一下马的情况,检查一下车的情况,报给我。”然后不顾自己满面灰尘连泥带血的样子,就在车场旁边的泥地里坐下,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