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在众多趋炎附势,落井下石之徒里,总有那么几个小小的惊喜,就像是淘金时,乌黑的泥沙里隐隐透着金光的金沙。
维京人德雷克就是那样的,值得交的人。
岩渐渐止了鼻血,沉默地站起来。
方才陆一拳之下生出的眼前黑麻麻的雾气退去,渐渐也看清了来人的形貌来。
黑色的头发,阴沉的,深紫色的眼珠子,漂亮得有些女气的五官……
眼前站着的这位,刚刚上来就打自己一拳的,不是自己的老领导是谁?
一别数月,目光炯炯的少年身量不仅高了不少,身材也结实了不少。
陆收了拳,气闲神定地背着手站着。
与之前印象里的寒酸劲儿不太一样,眼前之人身着黑金色外骨骼,镶着象征着新十字军的金线,越发显得猿臂蜂腰,不怒自威。
房间里的窗帘为了防止变态偷窥都拉着,密不透光,重重叠叠的厚重窗帘垂坠到地面上,像是水墨画的山水图深处,和阴影水乳交融的层峦叠嶂。
人造的黑夜加深了少年脸上和身上的阴影,独那高高的天顶上,复古的水晶吊灯向下投着道环形的金光,照亮了他头顶的发,像在给他加冕。
平流层之上的仙宫里,细微的气流声从远处传来,仿佛无数的魂灵在暗处若有若无地唱诵着,参拜着暗夜的无名之王。
岩看着他的打扮暗自吃惊,明明自己不仅给他使了绊子,让他失去参赛资格,怎么竟然还是进入了新十字军。
“……好久不见了,长官。”岩假装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低着头微微躬身行礼。
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他的发声器官和鼻腔,都是钻心的痛。
虽然挨了一拳恨他恨得牙痒痒,岩还得给这个家伙行礼——陆虽然目前在治安所的状态还是「停职」,但毕竟是C级的前辈,压过岩一头;更别说新十字军隶属地球战略指挥部直属,即使是新人,军衔本来也就自动高出治安所不止一级。
“不过公事公办,这里算是案发现场……长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鞠完躬,岩站直了身体问。
冰冷的,兽一样的眼珠子盯着陆,像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好扑上去一击毙命。
陆本打了他一拳之后稍微消了点气,闻言不怒反笑,意识到这家伙果然是养不熟的狼。
狼群中大部分的狼都会屈从于绝对力量,听从头狼(alpha)的领导,这样才能作为一个整体利益最大化。而时不时的,狼群里会出现大脑受到某种寄生虫感染(Toxoplasma gondii)的雄性,有更大的可能性会生出反骨,脱离狼群去建立自己的狼群,成为新的头狼。
这样的狼,是无法驯服的——就像岩这样的人,留不得也用不得。
如果两人不曾有过交集,陆也不曾带过他,可能也就叹一句“既生瑜何生亮”,可命运给他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把年龄相似,出身看似也相似的两个人少年,推到了彼此对立面上。
野心不足蛇吞象。
曾经背叛过自己,即使他曾经再怎么爱才,再怎么欣赏那股子狠劲儿,反水了都是双刃的刀,能把手心割得见骨。
“因为是我……男朋友啊。”
艾丝蒂从黑暗里缓缓走出来。
精灵公主是时间的宠儿,随着她的出现,时间仿佛都为她停滞了。
公主听了陆的建议,本藏在房间的角落里没现身,等到此刻才出来。
阴影里先出现她玉雕似的两腿,紧接着,只见她缓缓地走进光里。
她周身都带着柔和的白色的光辉,让她的轮廓模糊起来,绒绒的,恍若古画里的女神降世。
岩初见了她的半身,呼吸竟慢了下来,身上似乎也没那么痛了;见她再露出脸来,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
他竟没想过世上竟有这般绝色。
素日所见的女子和她比起来都只是些庸俗脂粉,想知日后发达了,便有再多的女子,也只是滥竽充数。
诸人也不知如何反应,只知道呆呆地望着,生怕她只是梦里的虚影,而不是真的活人。
而这个仿佛画里走出来的,中世纪油画上的精灵公主,上去就执着陆的手,十指交缠。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牵谁的手,心跳得很快,有点紧张,还牵得不太舒服。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和这个治安官好像不是很对付,但她无条件相信陆,即使打了他也是他该打的——若是眼前这满脸是血的家伙要告陆袭击执法人员,她肯定会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艾丝蒂出身尊贵,向来恣意妄为,并没有什么劳什子的道德感。她也不管什么是非对错,毕竟那也都只是游戏规则下主观判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