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勇很明白,现在自己的一切,都是“平台”的功劳,而且这个平台还不是自己的。
坐高铁日行千里,就能说明自己跑得快么?
坐个飞机日行万里,就能说明自己可以挑战蓝天么?
那些都是“平台”的力量,而非是自己的力量。
去哪里,飞多高,什么时候出发,都不是自己说了算,有啥好得意的?
现在急吼吼上去带着郭子仪那帮人去捡漏,然后立下大功,就能说明自己是“名将”了?
前世那些所谓的“上进党”,不就是卖身求荣的婊子嘛。本来就没什么本事,不过是靠着别人往上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这些话方重勇才懒得跟阿娜耶去说。
这位河西土妞每天都看医书学习,这才是真正的上进,方重勇不想让她觉得现在的世道已经无药可救。
“你不去就太好了,就是不想你老是冒险。”
阿娜耶大大松了口气,生怕方重勇一言不发就披甲跑路。
“那是打仗啊,你以为是好玩,会死人的。”
方重勇幽幽说道,眼神淡然。
……
咻!咻!咻!
讨赖河东岸高耸的悬崖上,沿岸布置的数百床弩,正在朝着河对岸的吐蕃军阵射去。轮番交替,火力持续!
王忠嗣出人意表的将唐军中的全部床弩都安置在这里,实则只是为了掩护赤水军精锐飞渡天生桥!
吐蕃在对岸也布置了重兵,不过很显然,他们被这数百床弩压得抬不起头来。
天生桥附近到处都是被床弩钉在地上哀嚎挣扎的吐蕃农奴兵。
以及破损被丢弃的盾牌!
然而,这些人也在监军和后方督战队的监视下,一步也不敢退,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同僚被唐军射杀,艰难用方形的塔盾掩护着军阵前方。前面倒下了,后面的跟着补上来。
肃穆而残忍!
马元庆微微皱眉,这种火力强度,一般军队早就溃散了,吐蕃打仗真踏马玩命啊,被射杀了这么多人还当没事一样!
不过他可不敢偷懒。王忠嗣有交代,除非吐蕃军的军阵提前崩溃,否则只有射完床弩的弩箭以后,才能行动,绝对不要冒进。
所以马元庆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唐军这边继续射击。老实说,像这样宰杀牲畜一样杀死吐蕃军的农奴兵,给人的感觉并不好。
当然了,只要跟吐蕃人打过交道的都知道,那边是不怕死人的。所以马元庆心里不舒服是一回事,下手一点都不会留气力。
在吐蕃,无论是底层还是高层,都没把人命当回事。尊重他们的意愿就对了。
正在这时,吐蕃军中一阵骚动,农奴兵居然转身将监军砍翻,前面的军队如同潮水一般的转身反杀回去,与督战队厮杀,整个军阵乱成一锅粥了!
“好机会!传我军令,过桥!”
马元庆大喜,赤水军的丘八们也没跟吐蕃人客气,一路飞跑,几乎是毫无折损的冲到了天生桥对岸。一跟对面的吐蕃人接触,敌军就开始溃不成军,直接崩了!
这一幕看得马元庆一阵阵的错愣。
他还真以为吐蕃农奴兵被床弩射成串串钉在地上,一点都不疼,一点也不怕呢!原来这帮人也知道怕啊!
“来人,去给王节帅送信,就说天生桥得手了,某这就带兵给吐蕃人肚子来一刀!节帅那边,也可以动手了。”
马元庆嘿嘿一笑,对身边的亲兵说道。
嘉峪关峡谷这边,厮杀还在继续,但比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无论是吐蕃军还是唐军,战线最前面那几排身披重甲的精兵,已经全部被消耗完了。
唐军布置的栅栏早已被毁坏,然后由层层叠叠的尸体所替代。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尸体,拿着长矛与对面的军队互捅,地上的血水粘在他们的皮靴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鲜红的脚印。
王忠嗣站在山丘上,冷冷凝视着这一切。如今他就像是个老辣的棋手一般,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们厮杀,体会到了作为棋子的悲凉。
个人的力量,在这样的战场上,是微不足道的,什么也做不了。
正当他陷入深思之时,远方一个传令兵急急忙忙跑来,对着王忠嗣拱手道:“节帅,马将军那边已经得手了!”
“好!”
王忠嗣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正面硬抗吐蕃人许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传我军令,赤水军铁骑,迂回反击!冲阵!
轻装步卒,准备从正面掩杀过去!
除了本节帅亲兵以外,其他人,全军出击!”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