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琩和他的中枢朝廷,都是这样一个治理思路的话,方有德觉得自己还不如当个强藩,享乐几十年后玩自爆得了。
快活潇洒又舒服。
只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他和如今长安中枢朝廷的大部分人,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大帅,我们若是去了岐州或者陇州屯扎,只怕那边的税赋很难养兵啊。”
李嘉庆很有才干,并非是只会上阵厮杀的莽汉,知道关中各地民情如何。
岐州与陇州,就是中晚唐的凤翔府。
那里地势险要,适合放牧,却是人口稀少,赋税不足。
无法单独存在,需要依附长安,靠长安的赋税养活。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样吧,现在天色尚早,你带人前往位于皇城内的太府寺。
有什么拿什么,能拿多少拿多少。
咱们在岐州不会待很久的,这些财帛足够一年用度了。
现在这个长安朝廷,未必能撑一年!”
方有德轻描淡写说道,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不是同路人,而是敌人了。
太府寺的财帛都是基哥这几十年内积累下来的,他们那些虫豸用得,我方某就用不得?
此刻方有德念头通达,敢想敢做。
“大帅,真的可以随便拿啊?那可是皇宫内库啊!”
李嘉庆搓搓手,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又是兴奋又是担忧,他害怕事后被方有德卸磨杀驴。
“既然朝廷容不下我,那么这些财帛与其便宜了那些人,还不如掌握在我们手里。去吧,出什么事都有本帅担着!”
方有德拍了拍李嘉庆的肩膀说道。
“得令!末将速速去办,天亮前一定办好!”
李嘉庆大喜,刚要走,却是被方有德叫住了。
“老规矩,到了岐州后再封赏,敢私拿的剁手。”
方有德叮嘱了一句。
“得令!大帅放心,兄弟们都知道规矩!”
李嘉庆信誓旦旦保证道。
等他走远后,方有德这才走出帅帐。
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头顶上似乎有乌云密布。
没有一丝星光,没有一丝月光,如此的黑夜,让方有德心中压抑,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有营地内的火把,才能给人唯一的安全感。
“藩镇割据,边疆沦丧,吐蕃崛起。接下来还有租庸调废除,两税法中枢藩镇分账。然后还有宦官当政,文人党争,天子一个比一个废物,再也难见中兴之主。
安禄山没了,杨玉环与杨国忠没了,为什么这些一个个接连着出现?
老马伏枥,志在千里,何时盛唐才会重现于世?”
方有德喃喃自语一般的反问道,也不知道是在问天,还是在扪心自问。
今夜紫宸殿内议政的大臣,似乎并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些“奸佞”,有些甚至还是中唐名臣,如颜真卿。
他们为什么会出这样的馊主意,为什么会采纳“军权财权下放”这样一眼可以望到头的蠢办法?
方有德不知道答案,但是他看得到,上一世那些令他痛心的事情,一件一件都接二连三发生了。
那些暂时还没发生的,按如今的天下大势看,也会复现。
只不过是把涉事之人,下令之人给换了而已。该避开的事情,却一件也没有少。
“难道盛唐当真是无药可救了么?”
方有德仰天长叹,无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
方重勇原本的计划,是天亮后即刻前往濮州、滑州等地,沿着黄河南岸侦查地形,校核地图,并对某些关键区域详细考察。
这些详细考察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将来遭遇战的战场,或者打埋伏的地方。
但他还没来得及出发,便有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
宣武军节度使衙门书房内,方重勇打量着眼前这位留着小胡子,尖瘦面庞的中年男子。看上去约摸四十来岁,穿着绯色官袍。
自称是范阳节度判官,幽州本地人,名叫张休!
“皇甫惟明讨逆檄文已发,鄙人有幸位列期间,那可是尔等要挫骨扬灰而后快的贼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