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后,才传来回应:“我知道,报纸上都在报道这件事。”
“沈晚秋已经去世十多年了,我也垂垂老矣,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可容辞是你的亲生骨肉,血浓于水啊。我只盼着,要是有一天她被人欺负了,不至于孤立无援。”
“您千万别这么说。”
柳老重重地咳嗽一声,接着说道:“你记住,你可以恨我,也能恨沈晚秋,但容辞是你的女儿,孩子向来是无辜的。当初要是你参加了她妈妈的葬礼,她也不会对你有这么深的怨恨。这些年,她过得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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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
“好了,”柳老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摆了摆手,“我不奢望你有多爱她,至少别让她受委屈。我已经老得没能力再保护她了。”
沉重的沧桑感顺着电波肆意弥漫开来。
汤姆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下方的万家灯火。
他仍留在天水市,找各种借口拖延时间。
或许只是想看完明天的婚礼再离开。
曾经那个专横跋扈的人,如今已衰老无力,说出这般无奈的话语。
他心头涌起的不再是当年的快意,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沧海桑田之感。
他们绝口不提过去的事,不管是原谅、对错,还是爱恨恩怨,也不谈释怀。
只是提醒他,容辞是他的女儿。
或许真的是上了年纪,这些年他也渐渐想起,容辞是自己的女儿。
午夜梦回时,甚至会忆起那张更加遥远模糊的面容。
娇妻爱女,权势金钱,一切看似圆满无缺。
然而,独自一人时,心底却慢慢堆积起一种难以言说的遗憾。
人生若是可以重来,他依旧会选择那样的生活,那又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
他实在是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为何产生的。
最后,他对着电话那头既亲近又疏远的老人缓缓说道,每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我会的。”
耳边只剩下嘟嘟的挂断声,悠长又让人感到迷茫。
……
清晨,天刚破晓,容辞起床洗漱完毕。
工作人员还没到,周南山和魏灵韵却已经提前抵达。
虽说他们只是维持着表面合作的关系,但在这样重要的公众场合,自然得一同现身。
周南山难得身着一身正装,冷峻的模样收敛了往日的傲慢,脸上挂着少见的笑容,问道:“紧张吗?”
容辞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咬着嘴唇,略带羞涩地说道:“有一点。”
他微微俯身,单手轻轻搂住她,声音温和而沉稳:“做新娘有点紧张很正常,太过平静的婚礼反倒不会特别幸福。”
魏灵韵自跟着他进来后,仅仅打了个招呼,便安静地坐在一旁,宛如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摆设。
这样充满温情与安慰的话语,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别扭劲儿。
她转念一想,或许并非他不会说温柔的话,只是对自己缺乏那份温柔罢了。
毕竟,他对自己一直是厌恶又轻视的态度。
容辞脸上绽放出笑容,说道:“我大概习惯了在幕后当导演,一下子成为主角……还真有点紧张。”
周南山没有与她拥抱太久,很快收回手臂站直身子,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沉默寡言却又让人觉得可靠的兄长,说道:“你应该感到自豪,今天你可是最美丽的新娘。”
容辞原本以为,这场婚礼除了让天水市所有人都知晓她成了正式的安太太之外,不会带来什么其他改变。
然而,天还没亮她就醒了,那种心情奇妙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容辞双手十指交叉紧扣,仰起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你和魏灵韵吃早餐了吗?”
周南山本打算回答吃过了,可突然想起什么,眼神淡漠地瞥了一眼坐在待客沙发上的女人,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还没。”
“刘叔特意熬了粥,爷爷身体不太好,起得晚。要是你们不介意,就先下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我让人去外面买点吃的回来。”
“不用,喝粥就行。”
周南山看着她披散的长发和身上的居家服,语气平淡地说,“我去盛两碗粥上来,你先忙你的。”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魏灵韵,容辞虽有些尴尬,但并未明显表露出来。她转身给魏灵韵倒了一杯水。
魏灵韵看了她一眼,说了声谢谢,接着说道:“你不用管我,你们家的化妆团队应该快到了。待会儿光是化妆和做造型,就得花上好几个小时,更别说穿婚纱了。”
魏灵韵结过婚,是有过亲身体验的过来人。
容辞看着她,微笑着说:“你和南山举行婚礼的时候,一定特别漂亮。”
魏灵韵端起水杯,神色认真地看着容辞,说道:“那是肯定的。”
这位在西方文化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姑娘,对于别人的赞美总是坦然接受。
况且魏灵韵确实长得漂亮,身上融合了东西方的独特美感。
她喝了一口水,神色平静地说:“你也很漂亮,等化完妆穿上婚纱,肯定能让全场惊艳。我在这儿待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比你更美的人。”
容辞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她不是没被人夸赞过漂亮,可如此认真诚挚的夸赞,尤其是来自一位年纪相仿的女人,这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