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喜喜瞧了一眼,道,“每个人的抉择皆不相同,你也莫要怪罪于他,除了丈夫,他还有三个乖巧可爱的子女,他岂能陪你一同赴死。”
“死?”邓图迅的声音略微发颤,“莫非我的降生便是一个见不得光的错误,不配在这世间苟活?”
“何出此言?”柳喜喜细心地擦拭他的脸颊,“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其非凡的意义。我是皇子,是王爷,便有守护百姓的职责。而你,亦有属于自己的意义,你收养众多孩童,教他们习武,领他们谋生,只可惜你误入歧途,也连累他们步入歧途,原本你们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
“没有!”邓图迅咬着牙,“我的出生本就是一个荒谬的错误,在邓家,无人将我放在心上,我既无法延续香火,也不能……不能帮助邓家联姻……”
柳喜喜微微一怔,暗自思忖,又是一个被那吃人的礼教所迫害的可怜人。她继续擦拭着他的面庞,淡然道,“你无需为邓家做那些事情,那些与你毫无瓜葛,你就是邓图迅,只需做好你自己便可。”
邓图迅目光猛然一滞,痴痴地看向柳喜喜,问道,“与我无关?”
柳喜喜道,“对,因为你是邓图迅,你得为自己而活,人生那么短,心中只有他人没有自己怎么行?自私并无错,无私的是神不是人。”
邓图迅忽地痛哭起来,挣脱开柳喜喜的手帕,愤愤道,“我痛恨自己不是女子,得不到父母的怜爱,我好恨……”
柳喜喜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一脸肃穆地说道,“你确实应该恨,父母本该疼惜自己的子女,而不应将子女视作筹码,女子被用来传宗接代,巩固和发扬家族,男子则被用来联姻,拓展家族势力,这当真就是每个人内心所渴望的吗?”
邓图迅仿若泥塑木雕一般,呆立当场,从未听闻如此言论的他,一时之间茫然无措,完全不明柳喜喜意欲何为。眼看着柳喜喜将那脏兮兮的手帕折叠起来,放入怀中,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不脏吗?”
柳喜喜却不以为然,反问道,“脏?你的血怎会是脏的?”
邓图迅道,“我杀了很多人。”
柳喜喜道,“我知道,那又怎样?反正你已是将死之人,又何须计较这些。”
邓图迅问道,“我的死,真的可以让阿隐高枕无忧吗?”
柳喜喜淡淡道,“大概吧。”
“这便是你们这些官门的肮脏勾当吗?你宽慰了我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安安静静地做个替罪羊?我偏不,我对阿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他太善于伪装了,他分明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却偏偏热衷于寻常男子争风吃醋的戏码,没想到如今的他竟然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是蔺夫人,那我们又算什么?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吗?”邓图迅冷笑。
柳喜喜趁机道,“如果你们不是傀儡,为何要给那些无辜的孩子喂食除隐丸?”
邓图迅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吼道,“那不是我想给的!是舒亮,他是我们当中唯一精通医术的人,是他让徒弟们染上除隐丸的。他说只有这样,那些徒弟们才不会背叛我们,离我们而去,阿隐对此也是默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