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你小心谨慎,果然不假。你担心钱宁武功太强,也知道钱宁担心李三有外援,没有聚歼机会不肯轻易出手,才骗李三叫出同伙,意在让他们两败俱伤,好渔翁得利,是不是?”
“说得在理,却非实情。我只想知道那小子的武功真如传闻的那般厉害吗?倒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我只提防着你。吃了蒙汗药没事吧?”
“吃下去哪能没事,只不过发现早,没吃太多而已,你不觉得失望吧?”
牛笼头大度地说道:“钱宁借着为皇帝大婚采购货物,实则敲榨江南官员。两箱宝物实属不义之财,不如我们对半分罢。”
“牛笼头,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宝物是不义之财,这话不假。可你为什么杀掉这伙人?他们虽然是强盗,可从不杀人,论罪是不该死的。”
“他们不是持劫店主的家人吗?”
“蒋三春的家人没死,我救下时,他们毫发无损。”
牛笼头眉头一拧,阴着脸说道:“你是湖广三巨头的朋友,还是蒋三春的朋友?”
“凡事逃不过一个理,牛笼头,废话少说,动手吧。”
牛头摸不清他的来头,就又换一副笑脸说:“和气生财,有财大家发,干嘛非得打架呢?”
“你要是跟湖广三巨头讲这理就好了,我也懒得管闲事,不义之财落在谁手里都是一回事。不瞒你说,有人要我暗中保护钱宁,可钱宁的所作所为令人不齿,所以我只保他的命,不保他的钱财。”
牛笼头大感意外,心想湖广三巨头与钱宁拼个你死我活就好了。
那样的话,这人要保护钱宁,自然非出手不可,他就可以掂出他的份量。
牛笼头行事小心谨慎,也料不到有此意外。他心里更不踏实了,这才诚心诚意想分给这人一半。
“你既一路保护钱宁,分一半又何妨呢?”
“还是打架吧,不打架你心里不服。不瞒你说,江湖上都称我刘七。”
牛笼头一听刘七这名字,好比撞上活鬼一般,眼睛睁得有牛卵那么大。
原来,明朝从宪宗皇帝开始捐税租赋一年比一年苛迫,因而铤而走险、干无本买卖的多如牛毛。
孝宗末年,因匪患成灾,朝廷设立捕盗御史,专门负责缉盗。
刘七和他的哥哥刘六原是文安县财主,从小在嵩山少林寺学得一身好本领,捕盗都御史宁杲威逼利诱,将他们收为己用。
各道江湖好汉听到他们的名字无不闻风丧胆。
刘七暗中保护钱宁,便是宁杲的命令。
牛笼头愣了半晌,忽然跳下车放声大骂:“你是刘七又如何?你想仗势欺人是不是?你们兄弟做掉多少江湖好汉,缺德事做得还嫌不够吗?”
刘七剑眉一扬,声色俱厉道:“刘某兄弟做掉江湖好汉,哪个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像湖广三巨头这种不滥杀无辜的人,刘某不但饶他们一命,也没有想要缉拿他们。牛笼头,你扪心自问,将你千刀万剐够不够?”
牛笼头听闻过刘氏兄弟的为人行事,今天窄路相逢,自知多半逃不掉。
他做的案,随便一桩,刘七都不会饶过他。
他咬牙切齿说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知道好几个比他厉害的人折在刘氏兄弟手里。他需要给自己壮胆,说狠话是壮胆的一种办法。
可他说完狠话,不但没有壮胆,反而对刘七惧怕到极点。
牛笼头拔出铁拂尘,摆开打架的样子,却猛然摁下拂柄上的机关,一蓬钢针在雨中闪着不易觉察的亮光直奔刘七。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拂尘柄里藏暗器是他的救命绝招,出道至今用过两回。丧命在钢针下的两人都是他没指望能打赢的,没有人知道他们死于牛笼头的暗算。
铁拂尘的秘密除了牛笼头外,没有第二个活着的人知道。
然而刘七的剑术还是高出他的意料。他的钢针一发出去,刘七已然宝剑出鞘,舞成一道光幕,几十枚钢针全都磕飞了。
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牛笼头只觉眼前一花,刘七已然收剑还鞘了。
牛笼头衣服全让雨水湿透了,一阵冷颤从脚板下直透全身,手中的铁拂尘也不知不觉掉落了。
刘七押着两箱财物和牛笼头回到餐店。
县令已端起架子了,正在指使差役清洗地上的血迹。
钱宁还在闭目养神,看也不看一眼那两箱失而复得的财宝。
蒋三春坐在柜台后面,整个人就像死去一般。
他虽然帮湖广三巨头如愿以偿抢走财物,但他们也死伤数人,他的一家老少多半会没命了。
刘七敲敲柜台吩咐他说:“掌柜的,拿酒和菜来,不要掺蒙汗药。”
蒋三春像木头似地没有动弹,连眼珠儿也没有转一下。
“放心,你的家人救下了,他们很安全,明天有人会将他们送过来。”
蒋三春听到家人两字总算又活转过来,也不过是眼珠儿动了动。
牛笼头想讨好刘七,见蒋三春还在发呆,就说:“这位是天下第一大侠,一言九鼎,岂会骗你不成?”
“那样,他怎么不带我的家人来呢?”
刘七说:“湖广三巨头得知你的家人获救,说不定会杀你。”
开餐馆的见识到底不一样,蒋三春一听有理,忙从柜台后面抢出来,拜倒在刘七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