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见他们要走了,心里感伤,你不知道他特多愁善感,就哭了。哪料刘健趁机讽刺他一句,说哭有什么用,廷议时能像他们那样坚决,这会儿也能一块儿走。看样子倒巴不得能走。”
刘瑾嘬起嘴巴。
“闹得那么凶,原来要万岁爷烦他们,好放他们回老家。”
正德喟然长叹。
“哪料他们如此无情无义,竟以进为退,中计了!今儿看奏章有没有挽留他们的?”
刘瑾一听这话,心里七上八下。
倘若正德让吕翀的奏疏打动了,决定自此改过自新,挽留刘、谢两人,他刘瑾可就死定了。
“依奴才看,有些人挽留他们是正常的,挽留的奏章会越来越多。他们肆无惮忌讥刺李东阳,显然自信,他们的党羽会大肆哄闹。做了那么多年辅臣,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总有人为他们摇旗呐喊。倘若闹起来,局面就大大不妙了。奴才以为有必要消除他们的流毒。”
不用刘瑾提醒,正德也为这事担心,甚至有点后悔同意他们辞职。
后悔归后悔,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然要扬威,接下来最重要的是稳定局势,免得发生混乱。
“朕知道这个道理,单独留你下来,要你好好配合。紧要关头,手段要狠,甚至杀一儆百。”
刘瑾心里有底,才将吕翀那份奏疏说了。
正德似乎等着有人来撞枪口,想也不想就说:
“令锦衣卫将这人逮进诏狱。”
刘瑾精神一爽,才发现自己浑身被冷汗湿透了。
正德接着说:
“你去找李东阳传朕的口谕,就一句话,朕问他,大明江山还要不要?如果他幡然改悟回内阁,你就回府准备晚上庆功宴。他要是不肯听命,他立刻进宫禀报,一刻都不要逗留。还有,要尽快廷推新辅臣,吏部尚书焦芳识大体,朕要他进内阁,另一个人选,原则是要朕在东宫时的讲官。”
刘瑾领旨来到李阁老胡同。
李东阳一听说刘瑾来了,索性装起病来。
他让家人摆香案接旨,自己在房里磨蹭半天,才哼哼唉唉、一步三摇出来,仿佛真的病得很厉害。
刘瑾站在香案前代正德问话,就那么一句“大明江山还要不要”。
李东阳吓得汗如浆出,连病也不装了,忙坐轿进紫禁城上班去了。
刘瑾得意洋洋回府,一路上又有那种飘的感觉。
上任伊始就这么顺手,他解决不了的正德也先他想到了,并且都策划好了。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运气不坏,一方面觉得皇上一夜之间忽然成熟许多,年仅十六的小皇帝其实英明果断,雄才大略,关键时刻把得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