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年1月15日 沙子河劳改农场

林华堂率众人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叮嘱了一句:“带些随身的衣物就行,大件的东西就别带了,那边什么都有。”

这句话又让欧淑芬的心悬了起来:难道是把他们祖孙三人接到招待所去住?去年,他们市公安局一位干警因公牺牲了,组织上就把家里老小都接到局里招待所,她们几个女民警还临时抽调去帮忙接待了几天。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她努力让自已平静下来,给孩子冲了瓶奶喝,又细心把弄脏的叉烧包剥掉皮,端给母亲当早餐,自已则用开水把头天的剩饭菜泡了泡吃掉。边吃边寻思着,带些什么东西走。突然,她想起刚刚从银行取出的钱,赶忙放下饭碗。

她四处打量着,最后目光落在躺在床上喝奶的孩子身上。她赶忙拿过孩子的小襁褓,拆开边上的棉线,把24张拾元券仔细卷成两团,缝进小被子里,又把剩余的零钱揣进内衣口袋,才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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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一旁怯生生地问:“阿芬,阿雄有消息了吗?下午要把我们送到哪儿啊?”

欧淑芬轻声安慰着:“没事的,妈,组织上会安排好的。”

下午,一辆中吉普停在门口,派出所民警小王领着两个身着公安部队制服的军人走进屋。领头的军人浓眉大眼,一脸严肃却举止有度,他向欧淑芬出示了自已的证件,说明来意,便催促她们祖孙三人上车,还提醒欧淑芬带上户口本、购粮本,帮着拿上被褥和随身衣物放到车上。

车子并没有开往公安厅方向,而是一路向城外开去。渐渐的,两边的楼房越来越少,景色越来越荒凉,欧淑芬的心也好像慢慢浸入冰窟窿。她很想问问跟她们坐在一起的战士,可看他一脸警惕的神情,终于没敢张开嘴。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拐上了一条窄窄的土路,两边是大片的果树和农田。沿着土路又一直开了20分钟左右,才看到路尽头的红砖大门和无边无际的院墙。

车子在门口的岗亭停下,趁坐在副座上的带队干部与哨兵说着什么,欧淑芬伸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大牌子,不由心里一惊,白底黑字的大牌子赫然是“广东省公安厅沙子河劳改农场”,心底残存的一点点希望瞬间荡然无存。

吉普车在院里唯一的一座三层楼房前停下,带队干部领着祖孙三人走进一楼的一间会议室,里面有两个中年警察早已坐在里面等他们,其中一个欧淑芬认识,但不熟,是市公安局政治部的。

坐在前面的中年警察站起来,自我介绍是田之雄原来单位省公安厅政治部的,他打开一个卷宗,宣读起来。欧淑芬脑子乱哄哄的,勉强听清楚大意:经厅党组研究决定,对叛徒家属欧淑芬采取监护措施云云。

市公安局政治部的警察拿出一份市公安局的红头文件,让欧淑芬看后签字。那是一份对她“双开”(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的决定。欧淑芬实在忍不住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滴在红头文件和哆哆嗦嗦的手上。

省公安厅的警察见状劝道:“欧淑芬,你也不要伤心绝望,田之雄是田之雄,你是你。等查清你与田之雄叛逃一事无关,组织上就会解除对你的强制措施。你还年轻,又有老人、孩子需要抚养,还是尽快与田之雄划清界限吧,早日回到人民的行列里来。”说罢示意带队干部:“小张,领她们去办手续吧。”

小张领着欧淑芬来到一楼的一间办公室,里面有三四张办公桌却只有一个圆脸微胖的女民警在值班,她抬头看见小张立马眉开眼笑:“张队长,稀客啊。”

小张指了指欧淑芬:“小范,我带人来办手续。”

小范拿出几张表格,扔给欧淑芬:“坐那儿,填表!户口本、粮本、劳改决定书带了吗?”

小张在一旁解释:“她叫欧淑芬,不是劳改犯,是厅里送来监护的。”随后又压低声音向小范解释了几句。

小范瞪着眼惊呼:“你就是那个欧淑芬?”她察觉有些失态,忙掩饰着回头问小张:“那不住监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