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外面虽非大雨,也颇有几分湿密,可他身上青衫未见一丝水渍,干净得很。
“我还以为会有许多朝官为长公主送行呢。”
“有你一个就够了。”
她直起腰,往前凑了凑,贴着楚平生的脸说道:“凄凄雨天,你跑出这么远来送我,就不怕新夫人吃醋吗?”
“你说海棠?她得有多不自信,要吃我丈母娘的醋?”
“哈,哈哈哈。”
李云睿掩着口鼻笑了起来:“所以我最喜欢听你说话了,比那乐师弹一百首曲子都动听。”
“这筝不错。”他瞥了一眼石桌上的古筝,轻轻拨弄两下。
铮……
铮……
“看不出啊,你还会弹琴?”
“你觉得我在流晶河的画舫上,就只跟青裳姑娘,云笙妹妹谈情说爱了?”
李云睿伸出修长的手,理了理他垂到耳前的发,皓腕乌丝,一白一黑,反差得紧。
“伱说当时我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没同意呢?”她吃吃地说了一句,又正神色:“既如此,你不妨给我弹一曲,就当送别礼怎么样?也不枉我们妪婿一场。”
楚平生冲她笑笑,转过身去,轻拨慢柔,奏了一曲。
叮……
叮叮咚……
调子很舒缓,节奏很慢,如屋檐落雨,如水中涟漪,微风浮萍。
一曲毕。
“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未听过?”
李云睿想不明白,要说流晶河上的新曲,宫中乐师不可能不去请教,学来唱给权贵听,毕竟不是每一个官员都能不在意仕途,去那等烟花柳巷放浪形骸。
“这曲子叫女儿情。”
“女儿情?”
“话说此去西方千里,有一個只有女子的国都,名叫女儿国,有一僧人心系众生,要经女儿国去往西天拜佛求经,当时女儿国国主一见倾心,欲同僧人鸾凤和鸣,锦瑟共好,岂知僧人一意向佛,无心欢爱,最终舍了女儿国主向西而去,而这首曲子,便是那位女儿国主所做。”
李云睿心生哀绪,面有悲苦,喃喃自语道:“世上……竟有这种国度?”
“呵……呵呵哈。”楚平生捧腹道:“你还真信了?我骗你的。”
“你!”
她突然间扬眉嗔目,怨气翻腾,白如玉,嫩如笋的手抓住他的衣领,神色激动地道:“你为什么不杀他……为什么不杀他!”
这个疯女人,明明刚才还很平静,很悠闲的样子。
“杀他?我为什么要杀他?我还没玩够呢。”
“你不杀他,他终有一日要杀了你。”
楚平生握住她的手腕,缓缓拉开:“那二皇子呢?听说范闲交给李云潜的证据里,你与二皇子关系匪浅啊。”
“如果我说他派人伏击你的事,我不知道,你信吗?”
“……”
“谢必安和范无救若杀了你,婉儿岂不是要嫁给范闲?我还没那么蠢。”
“是么?那如果我要杀的人是李云潜呢?”
“!!!!!”
李云睿内心巨震,往后退了半步,用震惊中带点骇然的眼神看着他:“你居然想……杀……他?”
“我与他,总要死一个的,事到如今,你还参不透么?”楚平生笑眯眯地道:“李云潜给叶家下了好几道旨意,叶流云却置之不理,他……是你按住的吧?”
“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要说在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掌握叶流云的行踪,也就是你了,长公主,也是君山会的大金主。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说服他做缩头乌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