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刚才送的,金州卷烟厂的,比南京仿的更醇正。”
老郑哦了一声,似有什么话要说,细细咂摸一会儿,又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抽着烟,白蒙蒙的烟雾很快笼罩了老郑的脸,映着鲸油灯红色亮光,像是地狱恶鬼。
“老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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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烨碾灭烟蒂,眯缝起眼睛:“什么话?你儿子的伤寒好了没?”
“不是借银子,他伤寒早就好了·····”老郑挥了挥手,手指夹住烟蒂,像是使出了全身力气,将烟蒂扔到地上。
“整个太仓州城,只有咱们一家和官府,和北边这个官府走到一块,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太上皇和齐国败了,咱们以后还怎么在太仓州立足?”
黄文烨咧嘴笑道:“老夫以为你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
“康阁老告诉过我,跟着太上皇,也就是刘招孙走,准保没错·····他有恩于黄家,如今大齐要在太仓推新政,不管成败,我黄家当然要帮场子。”
“老爷,你不会真的要和太仓各家大户为敌?去帮齐国皇帝?你可想清楚了?”
就在昨日,王家送来的第三封请帖,被黄文烨退回,不仅如此,黄老爷还将这些年,他所知道的土豪劣绅们鱼肉乡里的罪证搜集起来,准备在太仓来一个大的。
鲸油灯映照家仆的眼睛,微微有些发蓝,像是丛林中潜伏的恶狼。
黄文烨冷冷道:“不是老夫想和谁为敌,是他们,要和大齐为敌。”
老郑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连忙道:“府城打行都是他们的人,老爷这样特立独行,小的担心老爷您····”
黄文烨眯缝起眼睛,不屑一顾道:
“我知他们的手段,不过这是大齐天下,不是前明,老爷我好歹也是张经略、康巡按的座上宾,在太仓州城还算是个人物,想动老夫,也得掂量掂量!”
家仆在前面挑着灯笼,黄老爷走在中间,刚才随他送客的老郑走在最后,夹道两旁竹林掩映,石柱神龛上的灯盏影影绰绰,在竹林中映出黯淡的光影。
黄老爷踩着昏黄的青石板路边,小声嘀咕道:
“怪哉,昨日才换的鲸鱼油,如何又烧完了?老郑,哪个小厮又偷油了,老郑·····”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
“啊·····”
黄文烨扶着神龛,艰难的站起,背后又是一记刺杀。
他挣扎着张大嘴巴想要呼喊,嘴里很快被塞进一块破布,呼吸不畅,黄老爷挣扎了几下,终于轰然倒地。
几个蒙住面目的黑衣人,动作麻利的用麻袋将黄文烨套住,扛起便走。
一个凶狠声音在耳边道:“让你们别用刀子,为何不听,地上弄这么多血迹,还得细细清理!”
“什么曹公公死士,你们会不会杀人?若是让我等上,直接做成被拷打死的,连身上伤痕都能乱真,你们只会拿着把破绣春刀······”
耳边隐隐传来兵刃出鞘声,黄文烨自觉呼吸渐渐微弱,已经听不太清。
这时,一个熟悉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人我已经给你们带到了,怎么杀他,是你们自己的事,和我无关,先把许诺的银子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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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仓州城衙门客厅,张经略与四位督查坐在桌前,一起赶来的,还有战兵营官,近卫军第一营军官董福生。
“董营官,你麾下现有多少战兵可供调遣?”
“张经略是问,可以抽调作战的兵力吗?”
“正是。”
“还有八十一人,连同我身后那两个卫兵,其他人,都派下去了。”
张允修大吃一惊,他对打仗驻军了解很少,而且有文人常见的纸上谈兵的缺陷。
“从南京启程时,朝廷不是给了你了一千战兵,还有几个府县的投向明军,都归你调遣。如何只剩这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