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有些动容,王佐将生死置之度外,坦诚相待,她又何惜自己的性命,她决定把藏在心里十三年的秘密和盘托出,以完成当年夫人的临终之托。
“先生……”张氏强忍心中的激动:“文龙是我奶大的,如先生所言,他正是潞安州陆老爷的公子。当年老爷以一城之力抵挡金国数十万大军,城破之时,老爷和夫人双双去了,只留下小公子这唯一骨血,年方三岁,却被金兀术认作义子,送去番邦。我与小公子在番邦已度过了十三个春秋,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实情告与文龙,可身处狼穴,不敢有半点闪失,今次来到朱仙镇,却正是好时机,先生如能使小公子弃暗投明,认祖归宗,便是我陆家的大恩人了。”说着张氏跪倒在地。
王佐连忙扶起张氏,将她礼让正座,重重说道:“王佐定竭尽全力。”
不料此时张氏话锋一转,说道:“今日之言,句句属实,先生如想求一生荣华,文龙和我的头颅便是献与先生的富贵符,就看先生的一念之间了。”
王佐一听,知道张氏能和自己说这些也是把性命交与他手了,心中波涛汹涌,顿时双膝跪地,泪流满面,说道:“奶奶一介女流,能忍辱负重十数载,为忠良之后谋寻归路,王佐虽自残一臂入敌营,却也只能自愧不如。奶奶在上,王佐绝非贪图富贵而忘了祖宗的轻鄙小人,即使拼了这条残命也要保了文龙和奶奶做回大宋子民。”
张氏站起身,浑身颤抖着向王佐深施一礼:“一切全凭恩人了!”
王佐此刻平复了心情,说道:“只是王佐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但说无妨。”张氏道。
王佐道:“不怕惹奶奶生气,敢问文龙得知真相后,能否如你我所愿?”
一句话倒是把张氏问住了,她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十三年了,她对陆文龙的身世只字未提,为的就是保护好陆家的唯一血脉。也正因如此,陆文龙自懂事起,便认定自己是金人,而且时刻以父王完颜兀术为自己人生的榜样和灯塔。而他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兀术的父爱。他的本领,他的地位,他的信心,甚至他印象中的家,都是兀术给他的。
一旦告诉他真相,他必然会陷入挣扎,那时候,他愿意放弃一切,做回本来的自己吗?三岁时父母双双离他而去,这个少年的确是苦命的。可是,在他成长的经历中,金人却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感情和爱。
兀术、琼芳、金弹子、普风还有熙宗,正是他们的真情实感,这对于重情重义的陆文龙来说,会令他在抉择之时更加难以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