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回来后,贾赦径直去了梨香院。
当贾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贾代善的动作猛地一顿,手中的佛珠竟在不经意间被生生扯断,珠子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与震惊,仿佛在这一刻,他预感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贾赦见状,直接踩着地上的佛珠走到了贾代善的跟前。
父子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谁都没有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氛,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贾赦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而贾代善的眼神则复杂得多,有担忧、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终于,还是贾赦打破了沉默。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日后,父亲就莫要再为贾政忧心了。儿子……儿子明日便会带着妻儿离开荣国府,您……您同母亲多保重身体!”
贾赦的话语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划破了梨香院内压抑而紧张的氛围,让空气都为之震颤。他的话语虽轻,却字字如锤,敲击在贾代善的心上,激起层层波澜。
贾代善的目光在贾赦坚定的眼神中徘徊,那其中蕴含的决绝与勇气,让他既感欣慰又觉心惊。他声音微颤,带着几分恳求和犹豫:“怎……怎得如此突然?待到琏儿百日之后,你们再搬也不迟啊。”
贾赦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他冷冷地看向贾代善,声音低沉而尖锐:“父亲莫不是真的忘了您今早刚呈上的那份奏折?在您呈上那份奏折的时候,可曾考虑过儿子的心情?”
面对贾赦的讥讽,贾代善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而复杂,他无奈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赦儿,你是不是还在怪为父往日的偏心?”
贾赦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无奈,他提高音量,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痛苦与失望:“我难道不该怪吗?若人生有选择,我宁愿成为一只无人问津的猫狗,也不愿投生成您的儿子,承受这无尽的冷漠与不公!”
面对贾赦的指责与愤怒,贾代善的嘴角忍不住颤抖起来,那双浑浊的眼眸中,此刻却泛起了难以名状的情绪——有愧疚、有心疼,也有深深的无奈。
他颤抖着声音,试图解释:“赦儿,你可知为父心中亦有诸多苦衷?这世间之事,往往并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你们兄弟二人有更好的前程。”
贾赦听后,冷笑更甚,那笑声中充满了对过往岁月的辛酸与无奈:“更好的前程?若这便是您所谓的‘更好’,那么这份‘好’恐怕只是专属于贾政的吧!
从小到大,我在您的眼中,何时曾获得过真正的重视与关怀?
在您的心目中,我或许仅仅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为了您或是贾政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棋子!”
“不……不是这样的,赦儿,事情绝非你所想的那样。”贾代善急切地想要澄清,但此刻,他发现自己所有的辩解都显得那么无力,仿佛一阵风吹过,连一丝涟漪都无法在贾赦的心中激起。
贾赦见状,轻轻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经变得异常平静,仿佛一片深邃的湖水,波澜不惊。
他对着贾代善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几分决绝:“事实究竟如何,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过去的种种,就让它过去吧。”
顿了一顿,贾赦继续说道:“明天我离开的时候,会带走府中所有忠于我的人。他们追随我多年,想来您和贾政也是不放心他们的。
还有小妹,我也会一并带走,省得到时她再碍了贾政他们的眼。”
“至于府中的财物,”贾赦的语气变得冷静而理智,“除了祖父、祖母留给我的遗产,以及我平日里得到的赏赐,还有张氏的嫁妆,这些我都会带走。这些都是我应得的,也是对我过去多年付出的回报。其余的财物,我一概不取,这也算是我对您和母亲的一点尊重与感激。”
贾代善望着贾赦,眼中闪过复杂的情感。他明白,这一刻起,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改变。虽然心中有着万般不舍,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都依你。至于金陵那边族人,以及祭田和学堂,也一并划给你吧。政儿他……他确实打理不了这些。你比他有远见,也更有决断力,这些产业交给你,我放心。”
听到贾代善将金陵的产业划归自己名下,贾赦的脸上并未浮现出一丝喜悦,反而被一股深深的寒意所笼罩。他用力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好。您和太太每年的孝敬,我也会一分不少地让人送过来。日后若非必要,我会尽量不回来打扰您和家庭。”
贾代善望着贾赦那复杂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长舒一口气,轻声道:“赦儿,你无需如此。金陵的产业归你,本就是你应得的。至于孝敬,你心中有这份孝心便好。日后你若想回来,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闻言,贾赦莫名觉得烦躁起来,他用力攥了攥拳头,冷声打断了贾代善接下来的话:“您先休息吧,我还要回去同张氏商量明日搬离国公府的事情,就不打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