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路又堵住了?”
潘广峰在建业停留休整了三天,参加了数场地方官员、商人以及故交好友为他举办的欢迎晚宴,觥筹交错之间,极尽应酬交际,其劳心费力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他在欧洲所经历的某次艰难的外事谈判。
尽管自己即将被任命为外交事务部尚书的消息尚未得到正式宣布,但作为北方政治经济中心的建业,那些渠道广布的地方大员和实力雄厚的大商人却是早已获悉,遂纷纷相邀饮宴,示之以好,从而得以结交攀附,彼此勾连,以期结成共同的利益联合体。
在应酬完数场比较重要的宴请后,潘广峰婉言推拒了后面的邀请,准备尽早赶赴长安,觐见皇帝陛下和拜会内阁诸公。
当然,想尽快离开建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这里气候太过炎热了,让人待着十分不适。这才刚刚初夏时节,气温便超过了三十度,不管是户外,还是屋内,坐着不动都要浑身冒汗,手中的折扇根本停不下来。
也不知道,在工厂里的工人和众多户外作业者,是如何应付这种炎热湿闷的天气。
这要是工厂里不配备几台蒸汽风扇,怕是一个个要被热得脱水昏厥过去。
11月18日,清晨九时,在留居建业的族弟潘广泰陪同下,乘坐一辆豪华马车,驶往火车站。
随着建业城人口数量逐年增长,整个城区的面积也在不断向外延伸,大量的房屋和公共基础设施也在不停的扩建和翻修,使得城市像是一处巨大的工地。
马车从郊外的庄园进入城区时,道路就变得拥挤起来,交错而过的轨道机车、争相抢道的公共马车和私人马车、不时横穿街道的行人、挤占道路的沿街摊贩……,这一切都让整個城市交通变得嘈杂而拥堵。
这堵在半路上,要是误了火车,岂不耽误我大事!
“潘大人……”车夫朝潘广峰躬了躬身,恭敬地答道:“那些工人本来是找了工厂主去讨说法的,可是被人家花钱雇来的护卫给打了出来,而且还以他们无端闹事的借口,将他们未发的半个月工钱都给扣下了。所以,工人们心中不忿,便占了马路,向周围居民控诉工厂主的不公,想获得大家的同情和支持,以逼迫工厂主让步。”
“工人想讨说法,为何不直接找工厂主,反而聚集于马路上,堵塞往来交通?”潘广峰闻言,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养济院仅接受失去劳动能力的残障群体,以及尚不能实现独立生活的弃婴幼儿和孤寡失能老人。
潘广峰有些头如斗大,就为了些许工钱,就闹成这般,像什么样子。
“……大人,那些工人兴许是找了官人,但多半是不济事的。”车夫小心地说道:“像这种随意解雇工人、克扣工钱的事情,在城中的各家工厂和贸易商社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就算报了官,也多半是不会管的。这雇佣工人和解雇工人,毕竟是工厂主自己所决定的事情,官府如何会插手其中?”
这是一条三岔路口,前方是一处城市广场,即使平日里聚集了不少摊贩和前来淘货的居民,但宽阔的场地也不至于会将整个道路堵塞。
“回东家,是附近一家皮革制鞋厂的工人在集会,声讨工厂主无故辞退工人,还克扣薪饷,导致他们丢了饭碗,没了收入进项。”探明情况的车夫很快回来报告。
可问题是,施政者的初衷和想法是好的,为那些失业工人设立专门的技能培训所,使他们拥有一技之长,能在就业市场中获得新的工作岗位。
在我们齐国,连乞丐都没有——即使有乞丐,也会被地方政府强行收容,然后装船运往海外某个殖民领地,以充实那里的人口--怎么会有失业的工人?
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你自己不够努力?是不是自己不够吃苦?
挥舞着警棍的巡警焦头烂额的维持混乱的交通秩序,警哨声、咒骂声、呵斥声、抱怨声……,响成一片。
失了生计,没了衣食来源,想要去政府所办的福利养济院免费获得救济,也是不太现实的。
但此时,广场上围聚了大量的民众,还都表现出神情汹汹的样子,似乎正在举行一场大规模的集会。
在潘广泰的连声吩咐下,车夫连续转换了数条街道,避开了几个严重的拥堵点,但是在马车驶入北城区距离火车站尚有两三里路时,很不幸地被堵死在一条不甚宽阔的街道上。
至于他们失业后会怎样,是没有人过问的,这些可怜的工人被抛进了毫无保障的生存状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