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灵堂的路上,姐姐忽然说起老辈人讲的"回光返照"。"陈婆前天突然能自己走到院门口,我们还说这是要好转的兆头。"她的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泥点落在素白裙摆上,"现在想来,倒像是……"后半句被呜咽的唢呐声吞没了。
陈阿婆的儿子阿明在灵前烧纸钱时,青青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
青烟缭绕中,他红肿的眼睛看向供桌上的怀表:"我妈昨晚突然说要修这个,非让我去找王师傅。"
表盖翻开时,裂纹的位置与我梦中分毫不差,"结果刚修好送回来,人就……"
青青后退半步撞上条案,供果骨碌碌滚落在地。
苹果停在莲花灯旁,暗红的果皮在烛光下宛如凝固的血。
昨夜梦中的场景突然鲜活起来——陈阿婆枯槁的手指抚过表盘,裂纹顺着她触碰的地方蛛网般蔓延,最后一声脆响,时针永远停在了黑暗最浓的时刻。
"量子纠缠。"父亲突然开口,他手里还攥着陈阿婆送的《本草纲目》,书页间夹着干枯的绣球花瓣,"科学上说两个粒子相隔万里也能互相感应。"他的镜片蒙着水雾,"或许亲人之间……"
母亲突然厉声打断:"陈姨前日还了我的绣线,连三十年前借的顶针都找出来了!"她抖开孝衣,内襟上别着枚生锈的顶针,"她说'该还的都要还清',我当时就该察觉……"
暴雨在黄昏时分转成细雨,青青站在陈阿婆的房门前。
褪色的门神画像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后面藏着的平安符。
推开门时,檀香味扑面而来,床头那盏莲花灯竟真的亮着,灯油将尽时爆开的灯花,与梦中分毫不差。
绣球花是在第七天谢的。蓝紫色的花瓣落满整个庭院,像场迟来的葬礼。
姐姐说老宅拆迁那天,工人在陈阿婆的妆匣底层发现了青青的生辰帖,用红绸裹着,压在玳瑁梳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