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金殿染血

“杀——!!!”

“杀——!!!”

“杀——!!!”

三声震天动地的战吼,如同狂暴的雷霆,瞬间撕裂了戈壁的风沙!数万安西铁骑胸中的热血被彻底点燃!刀枪并举,槊锋如林!冲天的杀气混合着铁血战意,如同无形的怒潮,席卷了整片天地!连呼啸的狂风都为之失色!

“安西军——!”高仙芝银枪前指,枪尖寒芒爆射!

“目标——逻些——!”

“随本帅——”

“踏平吐蕃——!!!”

“踏平吐蕃——!!!”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汇成毁灭的洪流!

“轰隆隆——!!!”

铁蹄再次踏碎大地!白色的鹰旗引领着黑色的钢铁洪流,如同出闸的洪荒巨兽,带着碾碎一切的毁灭威势,冲过古老的阳关隘口,卷起漫天黄沙雪尘,朝着西南那片孕育了巨大威胁的高原——滚滚杀去!

安西铁骑,剑指吐蕃王庭!

寒风如同厉鬼的哭嚎,在漆黑死寂的荒原上肆虐。几块巨大的岩石围拢出的狭小避风处,那堆微弱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暗红的余烬,散发着最后一丝可怜的热量。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狼群腥臊的恶臭,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磨延啜仰面躺在冰冷的狼皮上,身体因高烧和剧痛而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左胸上方,乌恩其留下的那处致命刀伤,虽然被巴图用撕下的衣襟和烧热的灰烬草草捂住,但暗红的血水依旧不断渗出,将狼皮和身下的冻土染成一片粘稠的暗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铁锈般的血腥气和撕裂般的剧痛,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中沉浮,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飞旋——云儿带笑的眼睛、金狼旗下倒下的勇士、论莽罗支狰狞的面孔、乌恩其刺来的弯刀、黑暗中贪婪的绿光…

小主,

“呃…”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呻吟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他下意识地想握紧手边那柄象征着汗王尊严与复仇希望的金刀。入手处,却是一片刺骨的冰凉和熟悉的沉重。刀还在…这是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联系。

“大汗…您撑住…天…天快亮了…”巴图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掩饰的疲惫。他半跪在磨延啜身边,右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无力地垂着,显然是在刚才与叛徒搏斗时被折断。仅存的左臂紧握着一柄缺口累累的弯刀,刀身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和狼的毛发。他脸上布满血污和汗水,嘴唇冻得发紫,眼神却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警惕和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忠诚。他死死地盯着避风处外那片浓墨般的黑暗,黑暗中,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如同鬼火般闪烁、逡巡,贪婪地窥伺着,伴随着压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和利齿摩擦的声响。乌恩其的尸体早已被撕扯殆尽,浓烈的血腥味如同最甜美的诱饵,吸引着更多的猎食者聚集!

狼群…从未离开!它们只是在等待,等待篝火彻底熄灭,等待猎物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巴图…”磨延啜极其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仅存的那只眼睛(另一只被凝固的血痂糊住)在黑暗中努力聚焦,看向身边这个遍体鳞伤、却依旧守护着自己的老护卫。火光熄灭前的最后一瞥,他看到了巴图扭曲的断臂。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愧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狼王。他害死了云儿,葬送了回纥精锐,如今…连最后忠诚的护卫,也要因他而葬身狼腹吗?

“走…”磨延啜的声音微弱如同游丝,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别管…我…你…走…”他想推开巴图,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不!大汗!”巴图猛地摇头,断臂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淋漓,但他眼中的光芒却异常坚定:“长生天在上!巴图生是您的护卫!死是您的战魂!要死…也死在您前面!”他握紧了左手的弯刀,刀尖指向黑暗中那些贪婪的绿光,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来啊!畜生们!爷爷的刀还没钝——!”

仿佛被他的挑衅激怒,黑暗中,一阵更加密集的狼嚎响起!几头体型格外硕大、皮毛灰黑的荒原头狼,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低伏着身体,龇着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缓缓从阴影中走出,逼近了岩石避风处那狭小的入口!绿油油的眼睛如同地狱的灯笼,死死锁定在巴图和磨延啜身上!腥臭的口涎滴落在冰冷的冻土上!

进攻…就在下一秒!

巴图瞳孔骤缩!他知道,自己挡不住!但他别无选择!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仅存的左手挥舞弯刀,就要扑上去做最后的搏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一直瘫软在地的磨延啜,喉咙里突然爆发出如同受伤孤狼濒死般的凄厉嘶吼!一股源自血脉深处、被死亡和绝望彻底激发的、最后的狂暴力量,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弹起!用尽毕生的意志和残存的生命力,双手死死握住那柄沉重的金刀!不是劈向狼群!而是——狠狠劈向身边一块突出地面、棱角尖锐的坚硬岩石!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令人牙酸的金属爆鸣,在狭小的空间内猛然炸响!火星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

在巴图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柄象征着回纥汗王无上权威、陪伴了磨延啜半生、由塞外名匠千锤百炼、镶嵌着宝石的——金狼宝刀!

那坚韧的、不知饮过多少敌人鲜血的精钢刀身!

在磨延啜这凝聚了所有生命力的最后一击之下!

在与坚硬岩石的猛烈碰撞中!

竟——应声而断!

“咔嚓——!”

半截带着华丽刀柄和璀璨宝石的断刃,旋转着飞了出去,“哆”的一声深深扎入远处的冻土!而剩下的半截刀身,依旧紧紧握在磨延啜手中,断口处闪烁着参差不齐的、冰冷的寒光!

巨大的反震力让磨延啜双臂瞬间失去了知觉,虎口彻底撕裂,鲜血淋漓!他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向后仰倒下去,再次砸在冰冷的狼皮上!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溅了扑过来的巴图满头满脸!

“大汗——!!!”巴图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他扑到磨延啜身上,看着大汗手中那半截断刀,看着他胸口那再次崩裂、鲜血狂涌的伤口,看着他死灰般脸色和迅速涣散的眼神,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金刀折了!汗王的象征…断了!

而就在这时!

那几头被巨响和血腥味彻底刺激到的荒原头狼,再也按捺不住!发出一声狂暴的嚎叫,后腿猛蹬地面,如同离弦的黑色利箭,带着腥风和死亡的恶臭,从不同的角度,朝着避风处内两个几乎失去抵抗力的猎物——猛扑而来!森白的獠牙,在黑暗中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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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被无边的绝望和最后的疯狂所充斥!他不再看垂死的磨延啜,仅存的左手死死握紧了那柄缺口累累的弯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咆哮:

“畜生——!来啊——!!!”

他拖着折断的右臂,如同扑火的飞蛾,悍然迎向了那几道扑来的死亡黑影!手中的弯刀,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劈向冲在最前的那头头狼张开的血盆大口!

最后的忠诚,以血肉为盾!独对群狼!

寅时的梆子声在空旷寂静的长安街道上空洞地回响,如同为沉睡的巨兽敲响丧钟。风雪似乎小了些,细碎的雪粒子被寒风卷着,打在金吾卫右街使衙署厚重的门板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衙署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和肃杀之气。

大堂之上,右街使张成,一个身材魁梧、面有虬髯的中年将领,身披明光铠,按剑而立,脸色阴沉得如同锅底。他面前,肃立着十几名同样顶盔贯甲、神色各异的心腹校尉和旅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将军…真要…真要干吗?”一名校尉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那可是…宫变!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苏帅的玄甲军…还在皇城里…”

“闭嘴!”张成猛地低喝,眼中凶光闪烁,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诛九族?不干?你以为崔琰那老匹夫会放过我们?我们收的那些金子…那些地契…还有…还有帮东宫干过的那些脏事…哪一件不够砍头的?!现在太子被废!崔家要完蛋!下一个就是我们!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搏一把!”

他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崔公已经联络了北衙左羽林军中郎将王斌!还有长安、万年两县的团结兵都尉!只要我们右街使的金吾卫打开通化门和春明门!放他们控制的兵马入城!里应外合!”

“目标——皇城!甘露殿!”

“救出太子殿下!诛杀矫诏作乱的国贼苏定方!”

“事成之后!崔公许诺!你我皆是拥立新君的首功!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若是失败…”张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环视众人:“横竖是个死!不如拉几个垫背的!给老子想清楚!”

大堂内死寂。校尉旅帅们脸色变幻,呼吸粗重。巨大的利益诱惑与灭族的恐惧如同两只大手,狠狠撕扯着他们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