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血色黎明

前锋刚到河心,上游突然传来闷响,像是天边滚过的春雷。郭子仪站在高处举起火把,就见冰封的河面突然裂开,大块冰凌裹着青黑色的毒盐块顺流而下,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不好!是冰坝!"回纥军中懂水利的谋士大喊,可惜晚了一步。冰凌群如千军万马压下来,毒盐遇水化开,河水顿时变成致命的毒汤。最前排的战马刚喝了两口,就嘶鸣着栽进水里,转眼肚皮朝上漂了起来。

郭子仪挥动令旗,岸边埋伏的弩手同时放箭,箭头统统蘸过毒盐溶液:"告诉回纥人,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身后,三千朔方军推着装满毒盐的木筏驶入河道,木筏下拴着成捆的甘草——这是用扬州盐工的土法子,甘草能解狼毒之毒,却不会中和盐的杀伤力。

京兆府地牢最深处,刘禹锡用苏小小的翡翠耳坠撬着砖缝。耳坠上的铜轮已经转得发烫,对应着《盐铁论》里"官山海第七"的页码。他想起韩愈临死前在他掌心画的北斗,此刻正借着狱卒灯笼的光,将铜轮刻度对准"卯七"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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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嗒",砖缝里传来机括轻响。刘禹锡伸手一推,整块青砖竟向内凹陷,露出黑黢黢的洞口,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哑巴囚犯突然挤过来,用脏袖子捂住他口鼻:"小心毒气。"

这人自从在刑场开口后,岭南口音就没再掩饰。他掏出火折子晃亮,墙上的靛蓝液体在火光下泛着油光:"这是孔雀胆混着砒霜,和扬州毒井的水一个味儿。"说着用铁链敲了敲墙面,"三年前我追着批私盐到这儿,刚进门就中了这玩意儿。"

刘禹锡借着火光细看,见他胸口刺着只展翅的雄鹰,鹰嘴叼着根狼牙棒——正是安西都护府斥候的标记。"您是高仙芝将军的人?"他压低声音,想起天宝九载那场惨烈的怛罗斯之战。

"别废话。"斥候用铁链勾开暗门,里面霉烂的案卷堆得齐腰高,最上面那本封面写着《开元盐课实录》,年号"天宝元年"被朱砂圈了又圈。刘禹锡翻开第一页,瞳孔猛地收缩:"扬州盐税岁入三百万贯,半数转入范阳?"

斥候用刀尖挑起页脚的密文:"看到这串数字没?'五二七',是五姓七望的暗码。安禄山那胖子拿盐铁专营做甜头,拉拢这些世家大族..."

话没说完,墙面突然"嘶嘶"冒起青烟,靛蓝毒液顺着砖缝往里渗。斥候一把将刘禹锡推向暗门:"快走!这机关是定时的!"两人刚滚进密道,身后就传来石块崩塌的巨响,夹杂着铁器碰撞声——显然有人在外面封死了退路。

扬州运河的乌篷船里,张老三正在数手里的腰牌。三十块范阳军监的铁牌,每块背面都刻着不同的姓氏:崔、卢、李、郑...全是五姓七望的大族。漕帮龙头韩七爷坐在船头,烟杆"吧嗒吧嗒"敲着舱板,船板缝隙里还漏着白花花的盐粒。

"说吧,"韩七爷突然开口,烟袋锅子在鞋底按灭,"安禄山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对面的精瘦汉子刚要摸腰间,张老三眼疾手快,抄起桌上的盐罐砸过去。白花花的盐粒撒了汉子一脸,其中混着的青黑色毒盐块让他瞬间捂住眼睛:"啊!我的眼!"

"别装蒜!"王老五的遗孀李嫂子掀开舱帘,手里提着桶浓醋,"你们用漕船运私盐,每十袋官盐里掺三袋铁矿砂,当我们盐工闻不出来?"

汉子突然抽出匕首,却见船篷"哗啦"一声被铁钩掀开,十几个盐工水鬼湿漉漉地爬进来,身上缠着浸过毒盐的渔网:"韩七爷好手段啊,一边向杨国忠告密赚赏钱,一边给范阳运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