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忽刺…此人用兵如何?”沈舟问道。
“稳重与狡诈并存。”陆少游评价道:“他不如铁伐悍勇,但更善于协调。他的目标非常明确,不是要击溃朝廷的南路大军…”
陆少游加重语气道:“阿那瑰给他下达的指令,是迟滞与消耗。依托春季的水势,以及车车尔勒格等隘口,层层设防,节节抵抗,将中原的四十五万精锐死死拖在斡难达兰一线,让我军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时间和伤亡的代价。”
“为此,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阿那瑰亦在所不惜!”
沈舟眼神锐利,“想把我们钉死在东线…”
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陆少游的手指,缓缓从舆图的东侧,移向了西部,最终落在了白霫都督部和怯绿连都督部的广袤区域上。
他的表情愈发阴沉,书房内的气氛骤然凝固,连一旁缝衣的赵宁儿,都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针线。
“殿下所料不差。”陆少游呵出一口白烟,“阿那瑰与斛律·明,制定的真正战略,是集中柔然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以泰山压顶之势,在白霫和怯绿连之间,先行击溃,乃至…全歼苍梧的西路联军!”
尽管有所预感,但当这话从陆少游口中明确说出时,沈舟的心脏还是停跳了一瞬。
“西路联军,有六十万之众!”沈舟强调道。
“六十万,不假!”陆少游语速加快,带着一种剖析真相的残酷,“但中原称得上精锐的府兵不足十万,其余,是乡勇,是突厥的游骑,以及忠诚度存疑的国战残军!”
“就算有独孤照的右卫重骑坐镇…”
陆少游直视沈舟,“殿下,恕我直言。阿史那部骑兵固然骁勇,但与我军协同作战,默契不足,且其战法更擅游击袭扰,而非正面对敌。”
“至于那些残军,整体战力,纪律,意志…亦不能按正常苍梧军计算。”
“朝廷最开始的部署,应是南路决战,西路趁机覆灭汗庭,再两面夹击,对吧?”
他上前一步,在白霫和怯绿连的位置,插上了一把匕首,“而柔然,却计划用三十五万条人命,拖住陛下,然后以九十万的庞大兵力,由郁久闾兄弟亲自指挥,突袭西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