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湖广-砂

对岸响起尖厉的胡笳声。八旗马队拖着麻袋逼近,袋口渗出暗红——正是白日被拉去打生桩的湖广移民。麻袋坠江时,陈三槐怀里的半张当票突然发烫,烫出焦痕小字:“砂噬主,速离!”

秋分当夜,成都平原新垦的稻田腾起绿雾。移民们欢叫着扑进田埂:“抽穗了!抽——”

欢呼戛然而止。稻穗根本不是谷粒,而是挤挤挨挨的微型髑髅!骷髅眼眶里爬出金头蝗虫,见风就长成牛犊大小,镰刀状的前肢专砍人脚踝3。

陈三槐抡锄劈向虫群时,锄刃磕出火星——地下根本不是泥土,是板结成块的“湖广砂”。砂层深处传来陈家福的嘶吼:“儿啊……咱家的祖坟……在砂里烧着呢!”

陈三槐发疯似的刨砂。砂下三丈,赫然露出陈家祖坟的墓碑,碑底压着当票残角。坟茔四周的砂粒如活物般蠕动,正将棺木绞成碎片。

“赎回!我赎回祖坟!”陈三槐将锄头砸向幽冥柜台。

掌柜的龙玺盖下瞬间,岷江突然改道!浑浊江水裹着打生桩的尸首冲进农田,尸血与“湖广砂”交融沸腾,将满地髑髅稻穗熔成赤金。

李国英在城头看得真切——那些金液落地凝成“崇祯通宝”,钱眼却钻出食尸蚁,顺着八旗兵铠甲的缝隙往里爬1。

十日后,成都将军府密报抵京:“镶蓝旗卒暴毙九成,尸首皆如虫蛀空囊,唯怀揣湖广砂金。”

而陈三槐站在祖坟原址,脚下是寸草不生的砂坑。坑底歪着他赎坟的锄头,锄柄已生龙鳞状纹路——那原是幽冥当铺梁柱的半截地煞木1。

江风卷来半张残契,隐约可见夏代龙玺印痕旁多了一行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