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封 檐下灯与半开的窗

我指了指厨房:

“锅里炖着梨汤,冰糖放多了一点,你将就喝。”

我知道,你是怕的。

不是怕发烧咳嗽时的难受,是怕清晨我递水时不小心触到你的指尖;

怕夜里翻身时,我的头发蹭到你的枕头;

怕那些看不见的流感病毒,顺着呼吸攀过来,把我也拖进这昏沉的难受里。

就像去年暴雨天,你抱着我的电脑主机蹚过水洼,自己新买的球鞋泡得发胀,却举着主机跟我说“幸好没湿”;

像上个月加班到深夜,你揣着我爱吃的那家糖糕,站在公司楼下,糖糕被体温焐得半化,你搓着冻红的手说,“还热乎呢。”

你总把“我没事”挂在嘴边,却把“你别沾着”藏在细节里。

此刻,夕阳又沉了沉,金斑爬到了你的手腕上。

你大概是睡得不安稳,眉头皱了皱,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我凑近些才听清——是“饺子别煮太烂”。

清晨我趿着拖鞋从卧室出来时,你正蹲在玄关柜前翻找体温计。

药盒在地板上摊开一小片,像撒了一把没来得及收拾的碎银。

我倚着门框,看你指尖划过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突然想起冰箱深处,还有半包速冻饺子,便随口提了一句:

“等下我,想吃那个荠菜馅的,记得煮。”

你头也没抬,指尖在一支蓝色包装的体温计上,顿了顿,瓮声瓮气应了声“知道了”,尾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那时,你额角的碎发沾着一点薄汗,显然是被夜里的低烧,缠得没睡好,我原以为这句随口的话,早被你揉进了找药的慌乱里——

就像从前我念叨过的,“街角的樱花该开了”、“那家面包店的可颂烤得正好”,大多时候你都这样“嗯啊”应着,转头却会在某个寻常午后,突然牵起我的手:“走,去看樱花。”